“这世上事,哪来得十全十美。他究竟是何用意有那么重要吗?魏青阳这孩子还不错,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起码他还在意你的想法。若是换了旁人,真要执意求娶,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哪管女方心中情愿与否?”
秦嬷嬷一席话落地,谢宁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她想要出声辩驳,却不知该从何处谈起,只因她心中清楚,秦嬷嬷所言,句句实情。
从来姻缘不由人。难道身为女子,就该天生任由旁人做主吗?可世道如此,她再是不甘,再是反抗,也无法改变这现状。她或许可以推拒与魏青阳之间的这桩亲事,却对其他的一厢情愿无能为力。
房内一时陷入沉默,突然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谢宁却无意留心,只有耳旁传来的声音提醒她是何人来此,“小姐,嬷嬷,晚膳已做好了。你们是要出来用膳,还是在房内摆膳?”
谢宁并未出声,秦嬷嬷看她一眼,便对晓月道:“摆膳进来吧。”
“不必了,”谢宁摇头婉拒道:“还是到外头用膳吧。”
感知到秦嬷嬷和晓月投在她身上的两道视线,她勉为其难地挤了个笑,却不知她此时面上的笑意,落在两人眼中,究竟有多苦涩。
***
食不知味地用过晚膳,谢宁怀揣着满腹心事回了房。夏日暑热,她心中的烦躁却更盛,干脆开了两扇窗户,也没点什么烛火,就只懒懒地躺在床榻上,看着洒进室内的清辉月光,思索起这桩摆在面前的亲事。
女大当嫁,饶是她大大咧咧,也明白自己有朝一日是终要嫁人的。不是没想过未来会如何,只是她不曾想过。与她议亲之人,会是这般出色的魏青阳。
说来也怪,她虽不是什么心高气傲之人,却也不可免俗地对自己的亲事有所期许。谁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更为出色?可当魏青阳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时。一向毫无所惧的她,居然心生犹豫了。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怎么能走到一起呢?谢宁不是畏惧承担魏国公府主母的责任,却免不了担心她一旦有所失误,会令对方后悔他如今作出的选择。
平心而论。魏国公府这门亲事对她而言已是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恐怕谢宁再也无法遇上更好的亲事。但这么好的亲事,却难免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正如同天上骤然掉下来的馅饼,对于腹内空空的人而言固然可以充饥,却免不了有被砸到受伤的风险。
而谢宁不知道这冒险值不值得。
如果魏国公府只是想要利用于她呢?如果魏青阳今日所言不过是有意的哄骗呢?如果这门亲事这么好,为何会落到她头上?为何在她与高依瑶之间,魏青阳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呢?
太多太多的疑惑浮上心头,谢宁不想胡思乱想,却又克制不住繁杂的心绪。想要寻人解惑。又不知该去询问何人。
她爹远在蜀地,便是经由驿站传信,来回也尚不知要多久时日,短短七日,只怕她寄出的书信还只在半路。而秦嬷嬷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谢宁却还是摇摆不定,她不想自己的决定被左右,只好自己尝试着将纷乱的思绪理清。
自打进京以来,谢宁不知受到多少嘲笑,可她一向觉得。只要自己用心,所欠缺的便都不是问题。而秦嬷嬷对她的赞赏,和旁人偶尔的夸赞也的确证明了这点。她和魏青阳之间,门第的差距不是问题。魏国公府的重担不是问题,而她考取女官也不是问题,那么真正令她心生犹豫的究竟是什么呢?
谢宁心中无解,自然是答不出来。浓重的困意袭来,她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心中烦恼,也只好留待明日。
***
不必再为宫宴做准备。谢宁一时便清闲下来,本打算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间好好地将魏国公府的亲事理清,却不想突然接到了裴星海派人捎来的口信,说是要离京在即,想与谢宁再见上一面。
择日不如撞日,谢宁向来人问清情况后,当即干脆地跟着对方向着驿馆而去。昨日一时忙乱,她倒是不曾买什么月饼之类的节礼,趁着今日有暇,便决定赶在中秋之前将此事解决。
既知裴星海今日有暇,谢宁便直接叫上他同去,反正鹏勇军众人也都要等到中秋后才离京,她如今手里有了侯府发下的月钱,手头也称得上宽裕,想着难得过节,就多买了些月饼、糕点。
拎着大包小包的糕点向外走去,裴星海与谢宁二人却没吸引路上行人过多的注目,只因中秋将至,出门购置节礼确是常事。
为了买到这些东西,他们可是跑了三家糕点铺子,更莫提排队花了多少功夫。两人一时有些疲惫,便从路边随便找了间茶坊歇脚。
顺便在此用过午饭后,裴星海便租了辆小轿,谢宁算着距离,便提议先去驿馆,再回侯府。
孰料两人才刚到驿馆,便遇上一行从驿道而来的信使。不知对方是否自燕地而来,谢宁关心之下,便上前出言询问道:“诸位大哥,你们自何地而来,可便告知?”
但见那风尘仆仆的一行信使中走在前方的带头之人扬声回道:“我们是从蜀地来京的。”
从蜀地而来?对方的回答虽非燕地,谢宁却仍是心中一喜,正要出言相询,便见将糕点放置妥当的裴星海人尚未走至此地,却已先声问道:“在下蜀地裴星海,不知鹏勇军可有信来?”
闻言,那人便向身后之人问询了几句,不多时便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