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着一干人等动作都是极快,兵甲马匹都是现成,转眼间就乱纷纷的汇集在一处,其他营寨,有的胆大但却没甚脑子之人,已然是就这般喧嚣大喊着涌出去了,就是一身赤袄,胡乱抓一件兵刃而已,可还有营寨,主持兵乱之人跳出来,也如张七一般在搜拢队伍,披甲持兵。
如果此刻从能空中放眼望下,就能见到绵延在汴梁城南的数十军营,都是火光缭乱,成千早已准备着要闹兵乱的军卒正在披甲集合。更有一些零星人等已然冲向晋王府邸和太上别业火光熊熊燃烧之处。
比之前的宫变,拱卫禁军纷扰闹事,那时候不过是成千上万的布衫木棍的前军汉被鼓动起来,可是现在,生变之军,却是披甲持兵,经过了两个月约束操练的军马!
张七已然披上了一身甲胄,为了爽利,就是胸前背后札甲挂上而已,臂甲腿甲都未曾披上。他抓着一杆马槊,直走到愣怔怔站在那里的贺宗光之前,用马槊一指贺宗光:“随不随俺们去?这些时日多承照应,俺也不亏你,少不得还为指挥使,若是出力,就是厢都指挥使又怎的了?”
贺宗光苍白着脸摇头:“晋王将俺从苦海里面拉拔到这位置,人不能负心,俺是无用,阻不了你们,却也不能跟着你们攻晋王去,你只一槊捅过来便罢。”
周遭张七心腹乱纷纷的喝骂:“直娘贼的不识抬举!七哥,别理这厮,俺们快杀出去罢!”
张七狰狞一笑,不顾贺宗光和他旧识,这两个月来也对他颇多照应,只是一槊就捅向贺宗光胸前!
正常而言,贺宗光未曾披甲,又心若死灰一般一动不动,一槊下去就是个透明窟窿,可马槊为马战长兵之王,非得浸淫数年苦功不成,张七抓着不过好看,如何摆弄得来?出槊劲儿使得大了,马槊槊锋就是一荡,却是扎在了贺宗光大腿上面,这槊杆巨大的弹力张七也不会借用,刺得不深,一荡就出去了,只是在贺宗光腿上带出了一个巨大的血口。
贺宗光无用糊涂,但是骨气却是甚强,腿上开了这么老大一个创口,身子巨颤,却是一身不吭。
周遭张七心腹也看呆了,贺宗光对张七着实不坏,干犯了军法,贺宗光都是拼着脸面去求情。多少事情上也只是对他言听计从,贺宗光不想博这个富贵,说话也不中听,丢下他便是了,何苦伤这糊涂人性命?没想到张七却是下手!当下人人望着他都有些胆寒,原来还能称兄道弟,这个时候上了他的船,说不得只能对这凶神唯唯听命。
张七犹自不肯罢休,还想再来一记结果贺宗光的性命,旁边抢过一个人抵死抱住了张七胳膊,却正是鲁勇。
鲁大郎这一身甲胄披得比张七整齐多了,这一厮抱,张七就动弹不得。
“七哥,饶过他就是。俺们不要误了大事!”
张七这一槊本来就是为了杀伐立威,鲁大郎又是得用借重之人,回视诸人,尽皆唯唯。当下哼了一声:“便宜了你这厮!”
转身而回,鲁大郎扶持着他上了一匹马,张七勉强坐稳,大声喝道:“直娘贼的还多说什么?有胆子的,跟俺去抢富贵去!但不出力,俺却没这般心软了!入跟俺上啊!”
呼喊声中,一众乱军翻身上马,左三指挥本来就心思不安之辈,加上此刻裹挟的,足有百余骑,呼啸着就冲过已然大开的营门,杀向火光冲天的方向!
营地之中,贺宗光痛呼一声,跌坐在地,几名军汉畏畏缩缩的过来帮他裹伤,贺宗光紧紧咬着牙关,突然流泪。
“都是拱卫禁军出身的苦汉子,怎生这般没心肝?对不住晋王,对不住晋王啊!”
汴梁禁军,经过这百余年来,早已成为毒瘤。虽然比起五代牙兵那般凶悍直是废物。可对这个天下伤害之处,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杨凌的这个时候,靖康前后,但动用这支禁军,就是一连串的哗变。伐燕时候真定哗变,黄河边上黎阳津渡口全军尽散,恢复太原战役中张权部所领都门禁军哗变,罗称部干脆投降……
数不胜数!二次汴梁之围,竟然无都门禁军上城墙守卫,让整个大宋居然只能指望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
拱卫禁军虽然比起已然遣散的都门禁军,要朴实一些,可既然多是都门禁军出身,为汴梁土著,岂能不沾惹到这支已然朽烂到了极处的军马风气?
滑黠之辈只是欲借此新军博富贵,却不愿死战,老实一些的也只恋着汴梁自家,不愿应调遣出河东,杨凌这两月来,厚饷养之,恩义结之。但是除了中军之外,其余四厢,仍然疏离!
更兼有心人背后操弄,一旦火星燃起,顿时就成燎原之势!当然杨凌在后期,也刻意纵然了这个趋势。
与其让这支军马耗尽自家大量资源心力编练,最后上战场坑爹,还不如就借着这一局,好好的再荡涤一番!而且就算是今夜,杨凌也给了他们机会!
张七一军冲出,各处营寨当中,也有无数火光涌出,汇聚成巨大的洪流,向着火光烛天之处扑去,数千甲士,只是红着眼睛呐喊着杀来,这就是汴梁都门禁军这个已然熟透了毒瘤最后存在,也是这个毒瘤遗泽最后的反扑!
晋王府邸,火光熊熊,原来此间的呐喊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