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化云当即回头怒瞪张俊,还没开口,杨凌就已然问道:“左厢不可用么?”
张俊摇摇头:“左厢拱卫禁军出身的太多,自家老底子少了些,拱卫禁军之人虽然比起被俺们遣散的那些厮鸟老实听话些,可毕竟岁数大了,操练也荒疏得很,做工是一等一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让俺们左厢做生意寻觅些趁钱,五行八作,一应俱全,一年也给晋王应奉个十来万贯……”
“但……要打仗,还远远差着火候,这些时日,俺只能勤着操练他们的射术,就能派个结弩箭阵射住两翼的用场。放到阵前为散兵,射两轮就换列撒开的本事,怕他们都摆弄不来。”
张俊摇着头吐了一阵苦水,接着又昂然拍胸脯:“如果晋王决定要打,俺拼了性命也能将左厢拉上去,走一路操练一路,再能调点俺们的老底子补充更好。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左厢误了晋王的大事!”
张俊这么一开口,其余几厢指挥使纷纷附和,无非都是老底子太少,选调的所谓精锐,基本都是拱卫禁军出身的,虽然比起那些被遣散的烂泥也似的老禁军,已然强到了天上去。可是毕竟岁数大了一些,而且在汴梁这等繁华至极的大都市讨生活这么些年,就算都是从身处底层熬得住苦的人中挑选,可再苦的汴梁,不比边地强盛过十倍?
不管是勇力还是战技,都还差得老远,唯一所长,比较听话而已,这支军马拼命操练一阵,平国中乱事,镇抚地方,吓吓那些文臣士大夫是足够了,可是与女真鞑子做真面目会战,谁敢当着杨凌面打这个包票?
不过每个军将还是最后表态,如果晋王决定要打,那么大家拼命领兵操练就是,到时候还是唯晋王号令是从!
说到后来,连傅化云都偷偷对张俊比个手势,意思是说兄弟领中军,看来是占了大便宜。军议之后,俺请弟兄们喝酒,张俊暗地里傲娇的哼了一声,最后勉强点头,表示军议之后,喝死你个王八蛋。
杨凌手撑在胡椅扶手上,拖着下巴,面无表情的听着麾下军将诉苦,其实也谈不上诉苦,都是些平实之言。捧日军团体太新,而且实打实的要打硬仗,还没有平日伪饰花架子,战时掉链子的那一套。
自己如何又能不知道,这支成军未曾多久的汴梁捧日军并不堪大用?纵然武装到了牙齿,一应使费都是从宽供应,操练到了每两日一操的极高密度,可毕竟时间太短,而兵源素质,也实在差了一些。
不管哪朝哪代,从来没有听说过承平日久的首都出好兵的,所谓宋初都中禁军强悍压服天下,不过是承五代遗泽,这些继承下来的禁军是汇聚全国强壮,多少年历练下来的,那些老卒死光了,就再没有了。
可是单凭韩岳所部,如何能应付这一场女真入侵的大战?
要不只有将韩岳所部撤回,放弃边关,专守黄河,拱卫汴梁,以稳固自己这点权位,可是而今而后,自己坐拥强兵的架子到了,中枢不论,地方还不纷纷离心?这个大宋,就离分崩离析差不多了,而女真制压状态,居高临下,河北诸路当面也几乎等于不设防,只怕就有人做得出勾连女真打入汴梁,将自己这个权臣掀翻推倒的主意,而赵姓天家威风,也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早早扫地,到时候恐怕连收拢人心割据江南的可能都没有了!
那时候,自己还谈得上什么挽天倾补天裂?而汉家命运,比自己未曾穿越恐怕还要不堪!
所以这一仗非打不可,还要以一仗而定自己掌握中枢的威权!
可强兵又在哪儿?西军倒是得用,至少比自己这支汴梁捧日军强,可自己现在却还要分出三分心思来应对西军可能的异动!
大宋之衰弱,已经是前所未有,赵佶所谓丰亨豫大的架子,在女真临门一脚踢来的时候,就毫无抗手的轰然崩塌,自己穿越而来,面对的就是这么个烂摊子,财要自己生发,军要自己练就,各种赵家摆弄出来的窟窿要自己弥补。
补就补罢……
自己就用手上本钱,也要硬着头皮迎上!
恩威并施,加恩就那几样,许以军功前程,胜则厚赏,安顿家室,以其无后顾之忧,以现在自己掌握的财力,尚在范围之内,并没什么为难的。对于敢战能战的麾下儿郎,自家也从来没有吝啬过,自己穿越千年而来,也从来不是想当一个守财奴土财主的。
至于威……
河东糜烂消息传来,正好给自己展布的余地。到时候就让拖后腿欲掣肘的人知道自己的手段!宫变未久,才过了点安稳日子,就已经忘了老子的手段?有的是机会让你们好好想起来!
最为难的,还是提振士气,一支久矣未战,且居于汴梁这个安乐窝的军队,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士气高昂的北上远赴河东云内这等苦寒之地,与凶猛的女真鞑子做拼死一战?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大宋的军队,除了朴素的家国民族认知之外,并不能要求他们有理想有信仰,不过在大宋,也还有现成的例子可抄。
真宗之时,辽人精锐以空前规模深入河北诸路,而当时所谓河北精锐,毫无抗手能力,只能龟缩在几个据点之内,黄河以北,任契丹铁骑纵横驰奔,汴梁大震之下,人心思溃,而那时都门禁军也早就烂完了,就算拣选出几万选锋精锐,无非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