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军一旦出外,杨凌就如无根之萍了,孤身在京,总好对付了罢?不过耿南仲虽然面上不说,可是内心深处,对杨凌的手段本事早就有了心理阴影,当下面色在大喜过后又变得有些迟疑,讷讷道:“这杨凌如此,就总好下手了罢?可是他现在是应奉官家的职命……与禁军将门也关系不浅,官家此人,圣明天纵,一旦信臣,就再难易移,朱缅故事,可为明证……杨某人生财手段,我辈都看在眼中,如此这般,可有下手的余地?”
耿南仲说得吞吞吐吐,话里意思却明白,赵佶圣明天纵之类的不过说说罢了,但是对能和他通财之臣却信重保全能一直到最后,很难动摇,现在杨凌顶替的就是朱缅的位置,还更靠近天子一些,就算晋阳军离开河东,出镇河北,想对付杨凌,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罢?而且杨凌横空出世以来,只要走动手对付过他的人,无一不是下场惨淡。
童贯现在还在外路军州啃老米饭,什么郡王位置,此生就不要想了,梁师成出手,结果也是宠信大衰,虽然因为党争这个大义当头,压倒杨凌以至震慑满朝,成就他们这一党地位是必然无可动摇的事情,可耿南仲总是下意识的有些情虚,总怕被这看起来文雅倜傥的杨凌反咬一口,那说不定就是入骨三分!
宇文虚中对自己这些同党之人的确感到异常无奈,争权夺利的好处绝不让人,责任却不敢承担多少,要对付杨凌是他们叫得最凶,现在却又怕对付杨凌不成,他们遭殃,这般同道,当真是良可一叹!
这个对候也只能宽慰耿南仲这位道学君子了:“道希兄,难道没注意杨凌差遣名目么?管勾检查京畿路京西南路驻泊禁军财计费用事!杨凌此人,有一点学生自信不会看错,杨某人此心极大,绝不以一朱缅故事应奉官家而满足!正正是他以此名义插足将来整练整个都门禁军事情的先声!要检查都门禁军财计事,百年以来,此事上面盘根错节,多少将门以此瞻家,杨某人一旦动作,他和都门禁军将门那些联系也就自然破裂……晋阳军出外,与禁军将门反目,杨凌若此,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说到此处,宇文虚中已经是神采飞扬,双掌轻轻一击:“先将晋阳军出外镇,然则联络禁军将门,只要杨凌一旦真正向都门禁军财计事下手,便可鼓起风潮,都门禁军不稳,绝不是圣人所乐见,到时候就是他真的又是另一个朱缅,只怕圣人也无法保住他了!杨凌一倒,便是张本,太师也只能束手,将来朝堂,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话已经说到此处,既周详细密,又绝不是没有根据的大言,宇文虚中实在将每个人心思,每件事可能的走向都算了进来,策士之名,果不虚传,本来惶恐而来的耿南仲也给他激起胸中豪情,起身于宇文虚中击掌:“既然如此,则就又是一番新的开始了!我辈正应该鼓舞振作,扫清奸邪小人幸进之辈,还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大宋宣和五年九月二十八,夏季懊热,已经渐渐远离了汴梁城,汴河上的水运也加倍的繁忙起来,多少货物漕粮要赶在秋季之前要运入汴梁都门,在冬季封冻之前做好积储,汴梁城中比往前更是繁盛了三分,城内城外,处处都是川流不息的热闹景象。
对于这个时候赶来汴梁的往来客商而言,汴梁往带的繁华就不必说了,今年汴梁城又添了新鲜事物,就是已然渐渐传扬开来的汴梁财计,耸立在汴梁城西金水桥的财计已经成了超越其他地方的热闹所在。
酒肆瓦舍雨后春笋一般的竖立,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去哪里讨生活,财计几处赛场,都是场场爆满,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周遭配套设施,也次第建好,成了汴梁城一个新的娱乐中心,原来在汴梁城东的瓦舍,更有不少已经迁到了这里,至少也在这里设一个别院,仕女妖娆,更为每日精壮汉子在球场上搏杀流血的雄壮气息,增添上几分脂粉香气,对于众多汴梁百姓而言,感慨杨凌将这里经营成金山银海罢了。
但是对于立身朝局的当道诸公,朝局变化和自己有切身关系的士大夫阶层,却仔细关注着杨凌得这要紧差遣之后更深层次的变化,关注着这段时日汴梁都门因此而发生的每件事情,杨凌得此要紧差遣,旨意发出之后,是一片出奇的安静,并没有闹出什么意外了。
政事堂顺理副署,一直在对付杨凌的隐相处也未曾有任何举动,拍台对于这份差遣任命,也没有任何弹章奉上,杨凌也顺理成章了接了旨意,从南门外的暂住之处搬到了南薰门内,每日都到西府打个转表示应值,然后回头就去操持财计诸般事物,仿佛这就是检查两路驻泊禁军财计费用事的全部,一切都是风不生水不起。
汴梁都门当中,一片和谐景象,之前的暗流汹涌,仿佛完全不见了踪可是还有两桩事情,由此而生,大家都是默默关注,看着局势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在决定自己做何应对,立场到底站在什么地方。
一则就是前些时日被大家刻意遗忘的燕地与河北善后事,以及西军是否还镇事,终于又摆上了台面,一份份表章从不同地方奉上,都谈的是这个事情,所言之事,大同小异。
论及西军事,则言西军远戍在外,已然三年有奇,叠经血战,江南燕地,全军伤亡无虑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