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并不说话,秦桧一席分析,让他本来觉得有些疑疑惑惑的事情都清楚了许多,他也是朝中沉浮多少年的人物了,自然一听就知道秦桧今日实在是说到了窍要地方,判断局面,设谋行事。无一不准。
看着灯火下秦桧正是精力旺盛的身形面容,梁师成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蔡京那个老妖怪不必去说他,他们比起秦桧而言。都是上一代的人了……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甚至还尽量不要表现出对秦桧的赏识,只是心下牢牢记住这个人,此子得而用之。缓急可成大事,倒是值得好好提拔一番……
他威严的咳嗽一声,冷冷道:“杨凌此子练兵打仗的确是有一手的,几支人马杂凑起来的晋阳军,那么点军资粮饷供应,就练出一支铁军,官家有借重他整练禁军的心思,也是难免……现在且不必说他,反正此子用不得,这整练禁军大事落在我辈手中。又如何撑持得起来?原来童制置算是知兵的,也不过如此,更不用说禁军已经是这般模样,谁能济事?”
攻倒秦桧,将这桩要事从蔡京那里争抢过来,总要至少在最开始有个模样,才好对官家交代。梁师成政争有一手,这上面实在不大来得,往常都依靠童贯,在他下面。他对王黼就是毫不客气,对童贯却还是有点尊重的意味在里头,现在翻检夹袋,实在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将童贯找回来?这可不是缓急间就能做到的事情。
秦桧今日来是做足了功课的,当下笑道:“何愁无人?恩府先生是想听治标之法,还是治本之术呢?”
今日秦桧给了梁师成太多惊喜,他决断不下的事情,秦桧替他分说明白了,他正愁无术的事情。秦桧居然有治标治本两种办法,当下心头对秦桧更看重了不少,笑道:“你说,你说!”
秦桧淡淡道:“治标之术自然就是拣选能将领整练禁军事,入卫胜捷军之都管王禀,就是最好人选,出自童制置下,与西军隔阂已深,王禀深沉厚重,也颇有练兵之能,威望也算是足够,此人用之,就算不能彻底改观都禁军,多少练出几万得用军马还是不在话下的……”
梁师成暗暗跌足,现在全部精力都贯在蔡京和杨凌身上,居然忘记了这员猛将,实在是杨凌的功劳太高,给人的心理暗示太过于深,将王禀比得完全提不起来了,王禀本来又不是一个喜事的人,这些日子在河东也是安安静静,存在感异常的低,连梁师成这等人物都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
现下想来,王禀竟然是难得适合的人物,童贯使出来的人,不用说是自己这一党里,本事也尽有,童贯当年镇日夸耀他那胜捷军就是明证。
哪里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哪里是治标之法,简直就是治本之术!
梁师成暗叹今日完全被秦桧这小辈比下去了,居然连这个人物都忘记了,王禀沉寂也有些时日,也没亲近笼络一下,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自己这些日子还在担心于能不能和蔡京争赢,哪能想到后续之事?倒是这秦桧,每一步都看得长远,的确是个人才。
他心下感叹,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笑道:“王正臣么,倒也罢了……还有治本之术是什么,左右无事,会之一说来就是。”
秦桧今日进策大获成功,梁师成对他说话都完全和颜悦色起来,在内相面前如此出风头,放在别人身上是喜出望外之事,秦桧却还是那副恭谨神态:“选一文臣,奉旨整练禁军,要将禁军彻底改天换地。”
大宋祖制是文臣领军,现在仍然如此宣称,可是在这等末世,什么样的祖制都走样了。西军是大宋这几十年最强悍的武装团体,但是这几十年一直都是内宦领军,经略使之类原来文臣挂的差遣,现在都加到了老种小种这些武臣身上。
枢密院号称掌天下兵事,却对西军指划不得,什么方略也不听枢密院的,原来用来卡武臣脖子的两件事情,后勤上面,现在都是领军的几代内宦,直接找上三司。不经枢密院之手。
人事上面,考核提拔武臣,原来都是枢密院重权,可是现在大宋将经营百年,恩荫又多,家中子弟落草就已经有官衔,在军中谋个差遣名义就是,也用不着去枢密院求官,堂堂大宋西府,已经差不多成了摆设,北伐战事枢密院没挨上半点手就是明证。
就连都禁军,现在三衙高太尉权重,官家又亲信之,几乎一切都是高太尉包办,枢密院对脚底下三衙禁军都浑没有多少影响力,蔡攸还对西府之位孜孜以求,真不知道是热衷哪一段。
听到秦桧说出文臣领军,梁师成神色不动,哦了一声,淡淡道:“谈何容易!”
梁师成微微有点失望,前面秦桧分析谋划,无一不精准高妙,对这治本之术,他真有些好奇,说出来却不过是这等老生常谈,想想秦桧也要站在他文臣士大夫的立场上说话,梁师成也就释然了,今日要是秦桧进言得用,已经是意外之喜,就再不奢求更多了。
他岁数毕竟有些了,陪精力充沛的赵佶游宴耍乐这些日子,早就不济。刚才强提精神和秦桧谈了这么久,心事去了不少之后顿时又觉得疲乏上来了,当下就准备说几句客气话送客,秦桧出了这般气力,总要许诺他点什么的。
秦桧却一直在看着梁师成神这个时候突然又躬身一礼:“恩府先生,武臣之辈,最看重的还不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