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矢发出之后,余化龙高且瘦弱的身子。终于摇晃着倒地。
城上城下,所有军民百姓都看着余化龙倒下的身影,就是这个军将,在女真狂澜卷来。岚州一路官吏皆逃之际,尽了自己职责,孤守朔州,奔走巡视,检点准备守城器械。收集粮草,安抚军民,每看到他摇摇晃晃的身形在城头巡视之际,每个孤城中的军民似乎就觉得这小城还守得住。
可是现在,余化龙战死,城头鼓声,仍在响动。
那些在鞑子箭雨中退缩的朔州军民,却红了眼睛,重新捡起丢掉的弩机,在箭雨中咬牙上弦。不管身边人纷纷倒下,大喊着继续向着鞑子步军阵列前进!
银可术死死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突然对着身边亲卫怒吼:“去抽一支骑军出来,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若每城如此,女真还谈什么击破南朝?还不知道能不能生返北地!只有将每一支敢于抵抗的南朝军马覆灭,只有将每一座敢于抵抗的城池屠尽。这些南人才会丧胆,才会匍匐在女真铁骑之前!
战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所领的杂胡军马,宗翰给他的亲卫谋克,蒲察乌烈所部至少也加入战场近半。但是杂胡覆灭,真女真伤亡也是惨重,自己每一次对上这支南朝强军,都折损了大量的女真儿郎。纵然有打开南朝防线。深入至距离太原不远的功绩,可还有哪个女真谋克愿意在他麾下效力了?
除非一鼓作气,攻克朔州,屠尽一城,才能恢复这些跟随自己南下的女真儿郎士气。才能凭借这等功绩,在宗翰帐下继续巩固原来地位!
城中能战之士已然尽数而出。若是在城下将他们屠光。城中那些百姓,也应该丧胆了罢?援军覆灭,守军覆灭,他们还有什么本事继续坚守下去?
亲卫飞速传令,顿时战阵之中,两个女真谋克应命抽调而出,激战之中调动,这两个女真谋克也不过就集中了不足二百人马,其余人不是折损在阵中,就是一时指挥不上,就是这不足二百人马,也是疲惫万分,人人浑身血迹,创痕累累,更有近半数之人折了坐骑。这些坐骑不是受创就是累毙。
可战事打到现在,女真人也杀红了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就向着朔州城方向冲去。
而此刻朔州出城而战的军民,已经迫近到了六七十步的距离,与鞑子步军展开了对射!双方阵中,都是血花飞溅,不住有人倒下,可朔州城中这支杂凑起来的人马,却再也一步未退,死死的钉在那儿,不住的上弦发矢!
这二百余名马上步下皆有的女真甲士,用着比此前缓慢了不知道多少的速度从侧而进,直扑那些朔州出城而战军民,而这些军民,仍然死死的站着,直到女真歩骑扑入了他们的阵中!
银可术死死的盯着战场上的厮杀,心里面只是在狂呼。
就是这样了罢?就是这样了罢?这场战事,就算南人再是顽强,也总要被俺们女真铁骑粉碎了罢!
牛皋所部仍然被包围在战团当中,人数越打越少,就算是用女真人的性命去磨,也磨干净了他们。而那边女真甲士马上步下已经撞入了朔州军民阵中,哪怕女真甲士已经打到了强弩之末,对着这些没什么战阵经验,装备不完的军民,仍然是一台台杀戮机械,长刀大剑挥舞,一排排的割到这些出城死战的朔州军民。
就是这样了罢!
天鹅之声,就在这个时候再度响动。仍是如前一般凄怅高远。
战场之上,已经是残阳如血,东面天际,迎着夕阳,一排又一排迎风舞动的血红盔缨,又出现在银可术视线当中!
清晨至午,银可术会合蒲察乌烈所部先头援军,连同杂胡,驱民填壕扑城,气焰不可一世。
而从午至此,杨志出城突击!王贵来援突击!牛皋来援突击!余化龙继续出城突击!
一支支汉家军马填进去,一支支汉家军马血洒疆场,将杂胡打崩,将女真步军打崩,将气焰嚣张,凶悍耐战的女真军马打得伤亡惨重。
此刻这次第加入战场,总计八个谋克的真女真铁骑,伤损甚重,队形混乱,折损马匹奇多,正乱纷纷的猬集在战场上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厮杀,支撑他们苦战到现在的,无非就是胜利在望。眼见南人来援军马和城中出击军马都要全军覆没。而天色最多不过大半个时辰就有黑下来。到时候大可以慢慢收兵舔伤口,等待后续蒲察乌烈援军到来之后仍然死死的钉在朔州这里。
可宋军又有一支援军在东面天际出现!
饶是凶悍顽强如女真,这个时候也不由军心大乱,犹在混战当中,多少人的目光都转向银可术所在,只是等待他能收拾局面。
这个时候,陷入最后死战的牛皋所部与出朔州城的余化龙所部。却是士气大振,牛皋不顾身负数创,半截羽箭还插在左胸之上,马槊翻飞,吼声如雷,残存亲卫紧紧拱卫着他,在战团中左冲右突,本来死死围住他们的女真甲骑,纷纷落马,一时间都有围不住他们之势。
而出城而战的那些朔州军士民壮。不顾女真甲士尚在他们阵列当中蹂躏,手中弓弩不住上弦扳动牙发。哪怕是死,也要射落一个女真甲骑落马!城头之上,鼓声震天响动,数千百姓,齐声扯开喉咙疯狂呐喊助威,震得北面岚水倒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