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上的江若宁突地睁开双眼,“她们只是弱女子,她们养在深闺有何错,竟要受这等折辱。”
坐在纱帐前的慕容琅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接过话道:“妹妹说得正是,可,又有人认为,她们享受眼家族给予的荣耀,就要承受家族毁灭、长辈获罪带来的折辱。
一朝贬为官妓,除非朝廷恩典,她们连赎身从良的机会都没有。我母妃正求父王,想求皇伯父开恩放过谢千语兄妹。
镇北王父子也求过皇伯父,想求谢千诗、谢千诺姐妹,皇伯父并未应允,说‘朕未获及逆党六族已是仁慈,现在的治罪已是恩赦,就这样罢。’
我怎觉得,皇伯父是听说暗楼赚了多少多少的银钱有些眼馋,也想经营暗楼这样的生意,狠狠地大赚一笔。官乐坊可属朝廷掌管,由刑部、户部共同打理。户部大臣不愿放过这样赚钱的机会,但我知道,大部分官员不是真的想替朝廷赚钱,而是想折辱这几家的女子,谁让谢千语的名头太响,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早前名头响,是为了让谢千语嫁入皇家。
而今这些盛名,带给谢千语的将会是灾难。
失去家族庇佑的谢千语,虽是绝/代风华的美人,也注定吸引无数的虎狼环饶。
江若宁轻声道:“胜名之下必有所累。昔日她一心搏得才名,便想寻个好婆家,也怪她时运不济落到如此地步。”
“正是!”慕容琅应答完毕,倏地一下跳了起来,“妹妹,我听见你说话了,我听见了。”他挑起纱帐,俯下身子,可她静静地躺着,并没有说一个字,“妹妹……”
他对着外头大喊:“碧嬷嬷!你快进来!”
慕容琅如发现了天大的喜讯,“我听到凤歌说话了,我与她聊天,她还答了我。我听到了!”
碧嬷嬷喜道:“真的,她说什么了?”
慕容琅把江若宁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若宁轻叹一声。
“妹妹在轻叹,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碧嬷嬷与翠浓等人可什么也没听见。
碧嬷嬷心里暗道:莫不是琅世子臆症了。
“琅哥哥,她们听不见我们的话,只你一人能听见,这许是因为我们的身体流着一样的血脉。你说的话他们不会相信。”
慕容琅大叫着:“我听见妹妹说话了,她真的说了,我不骗你们,我真的听见了。”
翠浓蹙着眉头:琅世子一定是魔症了!
翠浅道:“琅世子,你再吵嚷公主养病,休怪奴婢赶你出去。”
“好!好!我不吵!”慕容琅坐回到椅子上,扫视着空中,摆了摆手,示意碧嬷嬷几人退去。
他们听不见,就他一人能听到。
“妹妹,你到底是什么病?中了什么毒?哪里不舒服?”
“我头好痛,头疼如裂,就似有万千条虫子在噬咬,又似有一把刀子,将我的脑袋都给切碎,痛得我一直昏迷着、昏迷着。我想醒过来,可只要此念一动,头就痛得不能自己,我只能一直睡着……”
“难道是往生蛊?不对啊,早前淳于先生、永兴候都用诱蛊的法子用桐油、药粉等物给你熏过,并没有熏出一只蛊虫。”
“我想睡觉,我乏了……”江若宁的声音越来越轻浅,她躺在金莲上又沉沉地睡去。
慕容琅又道:“妹妹,还有呢,还有呢?”
“生不如死当如是。”
原来,她所承受的是这样的痛苦。
如果江若宁不救他,承受这等痛苦的便是他。
“我……似也有心疾,在头痛之后,又会引发心疾。那一具残躯早已病疾缠身,我的魂魄想离开,可我又不能离去,我只能在一处金龙宫中休养。哥哥,我太困了,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