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裁坊门面不大,缩在街西头的几家店铺后面一点,顺街看去不易发现。
裁坊虽小,在寿州城里却大大有名,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到这里裁衣,生意极好,皆因这里有一双裁衣量体的巧手。
裁坊老板是个四十岁的女人,有一张白如宣纸的脸,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白里隐着几分龟纹,如果泼点墨,白脸即刻能够湿染出一幅淡淡的画来。
“你这裁衣活儿甚是完美,针脚缜密,坦而有韵,整个寿州城里还有谁能比得了你夏荷花的?”秋叶飞夸道。
“你说话真中听,一定有事求教于我吧。”裁坊老板夏荷花眯着眼道,她手里正做着针线活儿,但凡来人有事相求,一准会先夸她一番的,已成了规律。
“您认得这个么?”秋叶飞递上那截交领。
“自己做的活儿哪有认不得的。”夏荷花只瞅了一眼便道。
“还记得这个是做给谁人的么?”
“城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活儿,做出去便不管了,哪还去记它。”夏荷花笑道,依旧埋头做针线活儿。
河依柳与秋叶飞互看一眼,河依柳忽然问道:“赵公子的衣服也是由您做的么?”
夏荷花抬起头,看了看河依柳,笑道:“连他爹的衣服都是我做的呢。”
“他爹是什么人?”秋叶飞问。
“他爹叫赵震山,城里最富的商人,人虽然坏,但是我的顾客。”夏荷花虽然轻描淡写,眼里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无奈。
河依柳笑了:“赵震山他人怎么坏了?”
“坏便是坏,与好相反呗。”夏荷花又埋头做针线活儿。
这时,秋叶飞突然推了一把河依柳,把河依柳推了个踉跄。
“这里有蝎子!”秋叶飞瞅着地上愕道。
河依柳朝地上看去,只见自己脚边有只半掌长的蝎子,鳌黑体黄,充满了剧毒。
“别踩着它!那是我姑娘养的宠物。”夏荷花急忙道,生怕河依柳踩死它。
奇了,听过养狗养猫做宠物的,没听过养毒蝎子做宠物的,况且还是一个姑娘养的。
只见夏荷花放下手里的活儿,弯腰拾起地上的蝎子,居然毫不畏惧它,边拾边亲切地对那蝎子道:“又瞎跑了,一定是饿了吧。”说也奇怪,那蝎子对夏荷花是服服帖帖,顺顺从从,好像夏荷花是它的亲娘。
“娘,我饿了!”
随着一声娇唤,从外面急火火地走进来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
河依柳与秋叶飞一看,这不正是斗鸡台边上的那个姑娘么。
姑娘以为河依柳和秋叶飞是来裁衣的顾客,理也没理,端起桌上一碗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再使娇手一抹嘴儿,便看见了夏荷花手里的蝎子,赶忙抓过来,用娇手点着蝎子的头,道:“又调皮了,罚你饿一顿饭!”那蝎子似乎很懂话,在她手心里一动也不动。
“娘,我今天帮胡三赢了五十两银子。嘻嘻!”
姑娘笑起来更好看。
“谁这么倒霉,遇上你这么个煞星。”夏荷花怨道。
“是赵公子,反正他钱多,放他点血杀杀他的骄狂。”姑娘钩着夏荷花的胳臂摇的她不能做活儿,神秘兮兮道:“娘,胡三那只鸡真衰,若不是我偷偷喂了它一条蝎子,根本就斗不过赵公子那只鸡。”
“原来你暗中做手脚耍赖呀。”夏荷花责道。
“是赵公子先给鸡下了药,耍赖在先的,本姑娘实在看不下去才帮了胡三。”
“碧微啊,一个姑娘家家以后不许随便惹事,尤其别去招惹赵公子,听见没?”夏荷花显得有些生气。
“娘,我反正看不惯赵公子那副德行,下次他要再耍赖骄狂,我就再去捣他的乱,让他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嘻嘻!”
夏荷花白她一眼,用手指头戳着碧微的脑门,无奈道:“你呀,不许给我惹事!”
她娘俩在一旁自顾自说话,完全无视河依柳与秋叶飞的存在。
河依柳与秋叶飞相视一笑,怪不得胡三那只鸡突然就爆发了,连赵公子都啄,想必是这个碧微姑娘轻抚那只鸡的时候,以极为隐蔽的手法喂下了蝎子,而那只鸡吃了蝎子之后,毒性立刻在体内发作,充分激发出来所有的潜能才得以大胜。
真想不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却是一个施毒的巧手。
“碧微,娘今天活儿多,还不及煮饭呢,知道你饿了,你先去街口随便买些东西吃,待娘做完手里这些活儿,一定给你煮你最爱的红薯稀饭吃。”
夏荷花疼爱地给了碧微一些碎钱,碧微也没话,一扭头就出门买东西吃去了。
碧微虽然年纪十七八了,毕竟还算是卵翼在妈妈身边的孩子。
河依柳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已亡的父母,想到眼下自己孤苦伶仃的江湖生涯,不禁感觉碧微比自己幸福了十倍、百倍。
******
寿州城里美食很多,其中最有名的小吃叫大救驾,是一种油饼,形扁圆,色乳白,食之酥脆,油而不腻,相传此饼救过宋皇赵匡胤的命,故为大救驾。
碧微付了钱,接过油饼就咬上一大口,那油饼尚留余烫,令她小嘴拢来拢去,真有种饥不择食的样子。
“妖女在这咬饼子呢!快抓住她!”
碧微一惊,抬头看见赵公子身边的胖子和瘦子两人正朝自己奔来,当下并不逃跑,而是一口接一口地继续啃那油饼,把自己的小嘴塞的鼓鼓的,象只粉面馒头,待得胖子和瘦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