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情义奔赴他身边,陪他共同走过短暂的一程,而后他们分道扬镳,一个飞上天堂,一个堕入地狱。
她想要的,终于实现了。
月色澄亮的夜晚,东宫的庭院里开满月光花,李温手下的三千死士携带风雨之势将东宫团团包围。
那一夜。笙歌又一次早早被少卿以饮酒赏乐为名安排进东宫为靖怀太子吹笙。
飘渺的调子飘荡在东宫上空,隐约听得似是当年那曲《千秋岁》。而今夜这曲哀歌,又是为她自己而吹。
几声厮杀连同模糊血迹一同溅进庭院,府门瞬间被撞开。那首千秋岁正是高潮,悲壮惨烈的曲声戛然而止,笙歌手中冷笙猝然摔落。
她爱的人提着泠泠冷剑站在府门中央,银色长发翩然翻飞,鲜红衣袍如同被鲜血浸染。剑尖儿淌落一串血红。额头封印愈发深,中间裂开深深裂痕,凤目变得异常邪魅,裹挟着毁天灭地的仇恨,如魔,是魔,超越魔。
靖怀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温已提着剑直逼他的命门。
“来人——”靖怀酒杯洒落,瘫坐在椅子里,一手握住剑柄。却还没等他把剑拔出来,头颅已如同蹴鞠一样从脖子上滚落。
鲜血喷薄而出,溅到李温脸上,白的透光的脸庞上血迹斑斑,活像一只刚刚饮过人血的魔物。
他望着滑倒在椅子里的无头尸,漠然道:“李渼,你将我最珍视之物夺走,今日,我便来夺走你的。”
府门轰的一声关上,东宫的侍卫闻变。提刀赶来,厮杀声在身后响起。
巍峨的东宫一时间血流成河,莹白的月光花被鲜血染成朱红,天空皎月似乎也被血气熏染。竟呈现了暗红色的光晕。杀戮的一夜,东宫如同地狱,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色的月光花上。
东宫侍卫几乎屠戮殆尽,剩下的几个扔下兵器跪地求饶,求饶声中,李温手下的死士齐刷刷跪地。动作和声音全部整齐划一:“太子殿下!”
东宫的新主人环视四周死尸,目光最终落在笙歌身上,只是再也没有从前的柔情。
“我原本那么爱你,你为何要骗我?”他的眉眼被血气熏染的更加邪魅。
笙歌望着眼前这个人,浅浅一笑,她终于还是做到了,可是这一切,还有办法向他解释么?
“我……”
她张了张口,不知从何说起,被他蓦然打断:“罢了,你是个细作,欺骗和谎言对你而言是家常便饭罢?你伪装的很好,差一点就让我以为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差一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我性命,可惜,你差了一点点。”
“我……”
笙歌开口,他却冷笑着再次将她打断:“既然世人说我是凉薄之人,我就做一回凉薄之人,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风将他银发吹起,遮住眼睛。再看向她时,那双凤眼里盈满杀意与仇恨:“笙歌,东宫属于异病缠身、命数不长的怪物。”
笙歌脸色惨白,想要解释,他却再也不留给她机会。
他的长剑铮然没入她的心脏,这一剑刺下去,看得出他没有丝毫犹豫,又快又狠,一剑封喉。
抽剑转身,他卸了恨的释然大笑:“如今一想起我曾为你动过情,可真是恶心。”
东宫大门徐徐拉开,踏过遍地横尸,他大步跨出,决绝地不肯回望一眼。
她拼尽全力伸出一只手,扯住他一片衣襟,她想要留住他,他断然挣开,衣襟从她手中脱落。
她倒在血色的月光花丛中,那只手还紧紧攥着拳,拼命地伸向他,而他华丽的背影却在她的视线中越走越远,越走越模糊,胸口大片大片鲜血浸染雪白裙襦,竟生生将她一席白衣染成妖艳的朱红。
“我喜欢你。”她望着他的背影,独自喃喃。这一次,他终于不会再打断她。她想说的不过是这四个字而已,却再也没有机会让他听到。
风吹白色的月光花轻轻摇晃,树叶沙沙轻响,如同一支古老的歌谣。
她的意识正在迅速流失,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声音。她心里想要说而没有说完的话,一字一句只有我能够听到。
阿温,你不是怪物,说那些话,那些都是骗你的,其实你那么好看,即使头发白了,即使暴怒的时候,也那么好看。我常常想,若是能陪你一直到我两鬓斑白,那该多好啊。可是你该飞的更高,属于你的那片天空,是只有帝王才能翱翔的苍穹,你眼里看到的是九州山河,天下苍生,不是我。你有更远的路要走,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阿温,我说过的,无论今后我在不在你身边,我的心都在你那里。她唇角勾起微笑,月光一样朦胧,眸子里一片死寂,晶莹的泪滴滑下眼角。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意识,她睁着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气,伸向李温的那只一直紧攥的手终于松开。
摊开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玉佩,上面的“温”字还留有几处裂痕。
……
我看着她手中重新拼合在一起的玉佩,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下。
“笙歌直到死也认定她这么做是值得的,可是,墨白,她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只要她觉得值得,就足够了。”墨白抬起袖子帮我拭泪,不忘嘲笑我:“哭的跟花猫似得,你看的也太入戏了。”
他不能体会我为什么为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