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姑蹲下来看着阿离,声音有些艰涩的轻轻开口:“阿离,肚子饿吗?”
阿离听出芸姑的犹豫,于是一脸天真的摇摇头:“阿离一直睡觉,肚子不饿。”
说着,阿离低下头,声音怯怯的又补上一句:“芸姨,爹爹怎么没出来吃饭?爹爹也不饿吗?”
芸姑想想还在被罚跪的邱宝生,脸色更黯然了,心中第一次对邱老太太升起了一丝怨愤,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祖宗教训,还是让她立刻把那丝怨愤压了下去。
院子里,邱老太太一边慢悠悠的刮着锅底,一边等着阿离和芸姑过来盛野菜糊糊,她早就打定主意,只要阿离和芸姑过来,她就要把邱宝生叫出来,让邱宝生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俩用大耳刮子扇一顿再说!
芸姑这个贱人,当年不声不响就跟着邱宝生跑了,害得戏班子少挣了多少银子?这种女人不打不长记性!
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阿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敢装死跟老娘要银子看病?这会儿不是活蹦乱跳的出来了吗?
老娘是那么好骗的?老娘的饭是那么容易吃到嘴的?!
邱老太太越想越气,铁勺子敲在锅底当当响,恨不得直接落在阿离和芸姑头上,砸她们个头破血流跪地求饶才甘心!
至于老儿子邱宝生,邱老太太很笃定能拿捏住他,因为下午的时候,她已经从邱宝生的嘴里知道了朝廷严查户籍的事儿。既然有朝廷撑腰,邱宝生和芸姑没法再离开戏班,那就得乖乖听她炮制!
圣人都说“百善孝为先”,别说我这当娘的让你打两个娘们儿,就是让你死,你还不得乖乖去死?!
阿离敏感的捕捉到邱老太太的情绪,越发笃定了不让芸姑去领野菜糊糊的念头。
“芸姨,”腊月的寒风里,阿离单薄的小身体摇摇欲坠:“……我头有点晕……想回去躺下……”
“阿离!”芸姑顿时慌神了,小丫头刚刚从阎王殿捡回一条命来,又没吃一点东西,哪里还经得起陪自己再这里站这么长时间?
“芸姨,我们回去吧……”阿离看出芸姑的动摇,就继续加把火,拉着芸姑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哀求。
芸姑被她一脸的哀求看的心都快融化了,哪里还顾得上犹豫,俯身抱起她就往窝棚走去。
阿离眨眨大眼睛,乖乖趴在芸姑怀里,只要回到窝棚,她有的是办法从空间拿出吃的来,不会让芸姑和爹爹陪着自己挨饿的。
院子里,邱老太太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的两个眼角都吊了起来:“反了天了!回了戏班还敢甩脸子给我看?!”
邱老太太愤怒之下,扔下饭勺就要亲自上手去撕扯那两个让她不顺心的东西,可老太太刚一迈步,就被大儿媳蔡氏冷不丁的嗷嚎一嗓子给吓了个大马趴!
“当家的!你这胳膊是咋了?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打的?”
邱福生吊着已经被包扎起来的半边胳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站在院子角落——他本来想趁天黑偷偷溜回屋的,没想到被蔡氏这个笨婆娘眼尖看到了,一嗓子嚎的惊天动地,顿时让他成了大家围观的对象。
“大晚上的你嚷嚷啥?!被人踩着尾巴啦?!要摔坏了咱娘,看我打不死你这个老娘们!”
邱富生一边恶狠狠的骂着蔡氏,一边赶紧去扶邱老太太,低声嘟哝:“娘,天黑我不小心摔着了,没啥事……”
“摔着了?”邱老太太扶着老腰站起来,冷冷一笑,扬手已经揪住了邱富生的耳朵:“兔崽子,你是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还想糊弄老娘?身上没土脸上没伤,你怎么摔的?!给我老实说,是不是惹恼了哪个相好的,被人打出来了?!”
“哎哟……哎哟……娘,你轻点儿!”邱富生不敢还手,只能一叠声的叫:“你轻点儿,我耳朵要掉了……”
……
院子里的吵嚷声,传到柴火窝棚这边,就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声响,阿离听得偷笑,她偷觑一眼芸姑,却见芸姑安顿好她后,就望着窝棚外的夜空发呆,显然还在挂心邱宝生……
趁着芸姑发呆的机会,阿离迅速把手伸到自己背后的柴火堆里,摆弄一阵,然后,轻轻叫起来:“芸姨,这里有东西!”
听到阿离的叫声,芸姑回过神忙跑过来:“有老鼠吗?阿离别害怕!”
可是转眼芸姑就呆住了:月光下,阿离的小手里居然抓着一个灰色的荷叶包!
芸姑接过荷叶包,小心翼翼的揭开,只见里面又是一层包食物用的白纸,再打开白纸,一股香香甜甜的气息散发出来,让芸姑饿久了的肠胃不由“咕噜”响了一声。
芸姑顾不得脸红,细细闻一下那些香甜的白色粉末,惊喜的叫出来:“是茯苓霜!”
阿离装出一脸的懵懂:“芸姑,啥是茯苓霜?”
“傻丫头,就是好吃的!”芸姑兴奋的亲一下阿离的额头:“是比大鱼大肉还金贵的东西!你病刚好,吃鱼肉不消化,这个茯苓霜又香甜又滋补,现在吃正好!”
说着,芸姑疑惑的皱起秀气的眉头:“可是这东西老贵了,我还是当年去翰林府唱戏的时候,他们家老太太赏过一口,这柴火窝棚里怎么冒出来一包?”
她又打量一下藏东西的柴堆,不太确定的开口:“难道是这腊月里伙食不好,谁偷偷买的零嘴,怕师娘发现了,藏在这里的?”
阿离本来还担心芸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