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往事,除了司徒逸没有人知道内情。那个冬天,刚满十五岁,从军还不到一年的他独自消失。七天六夜之后,带着一身的伤痕,他平静的出现在暴跳如雷的老国公司徒璟面前,手里还牵着一对被驯服的云泽野马。
没有人知道一向儒雅的他是怎样凭着一把匕首、一条钢鞭驯服了一对儿云泽野马,就连他的父亲司徒璟,也只能从他虎口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猜测当时的血腥。司徒逸在震惊全军的赞誉里平静的拒绝了父亲的奖赏,只当众要求他给他一个密谈的机会。
当夜,司徒父子之间第一次彻夜长谈,第二天一早,一向刻意避开任人唯亲之嫌的司徒璟就颁下令,命司徒逸独立成营,训养云泽马种。那之后,云泽野马被司徒逸赋予一个好听的名字——玉骢,大楚骑兵也自那时初始建营。两年半以后,司徒逸率骑兵营千里奔袭取得奇胜,他和他的骑兵营一战成名,玉骢也自此名扬边疆。
事隔多年,如今再提起这段往事的人是覃楠兮,对着她懵懂的眼睛,司徒逸终究没有一如既往的沉默拒绝,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故事。
覃楠兮自然想象不到司徒逸的避重就轻之后隐藏着的辛酸往事。那一段他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为了获得一个公平的竞争机会而以命相搏的往事。
覃楠兮饶有兴致的听完故事,只记住了里面一个奇特美丽的名字——落星河——那个在司徒逸口中尤其温柔留恋的名字,也是他发现云泽野马的地方。
“那河为什么要叫落星河?难道曾有星辰落到河中?”覃楠兮停下缓缓向西的脚步,转向身旁的司徒逸扬眉笑诘。
司徒逸敛住心底起伏的回忆,摇摇头道:“我从未见过星辰坠落到河中。不过落星河的名字倒确实和星星有些关系。”
覃楠兮闻言追问起来:“什么关系?地上的河和天上的星怎么会有关系?”
却见司徒逸顿了口,抬眼远眺了一眼渐见西沉的太阳,举起手中的缰绳,对她道:“不如我们现在亲眼去瞧一瞧?”
覃楠兮灿然一笑,转回身将右手搭在眉上,顺着他的目光远远迎着西天边的万丈金光,才恍然道:“哦~原来方才集市上你说要带我去的好地方就是落星河?”
那匹被司徒逸临时选来的枣红大马虽然也高大健壮,有着玉骢的血统,可它毕竟是淘汰下来的劣品,与高健神骏的“踏雁”相比确是霄壤之别。它走了许久,似乎身后的司徒逸已然没有控缰停驻的意思。眼见西天金红将尽,覃楠兮暗暗有些焦急。可司徒逸却稳稳驭着马儿,驾轻就熟的带着她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丘。
慢慢的,和缓连绵的山丘被抛在了身后,最后的一座丘顶也终于被枣红马踏在了脚下。
眼前,豁然铺开了一片空旷。只见无垠的阔野上覆着洁净的雪。天地之间,只有巨大的空荡荡,白茫茫。
远处的大地仿佛一个少女,铺陈着温柔香软的曲线,缓缓的探向金光里忽隐忽现的天角。她正在远去,虽然走的极缓慢,缓慢到庄重,可她的脚步是不顾一切的,似乎整个宇宙再没有什么能让她回头。她要一直向前,去奔赴她命定的归宿,奔想那天地缝合的一线中。在那里,大地敞开心怀拥住蓝天的胸膛,她的柔美和他的刚硬终于相依相拥,融化在落日的金辉中,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自此难解难分。夕阳那彻天彻地的金红光芒,是他们喜宴的红烛,在热烈的为他们的重逢庆祝。
马背上的覃楠兮默默的凝着天边。夕阳并不是陌生的景色,可她怎么都想不到,天地间会有这样的夕景!她半张着嘴,震撼的忘记了一切。
身后,星还未升起。一丝潺潺的,轻柔的水声仿佛天地的蜜语,悄悄传到她耳边。
“楠兮”司徒逸在马下轻唤了一声,他探出手,要扶她下马。
他仰着头望着她,眼里落满了夕阳的光芒。迎着他眼中无底的温柔,她不由轻轻伸出了双手。
“你看”他牵着她走了几步,指着西天一线处若隐若现的山脉轻声道:“那山叫阿米里,落星河的水就是从那山里的冰川中融出来的。”
他手指的方向,一条光带从天角的夕阳里泻了下来,从极细处的极亮的一线渐渐靠近过来,渐渐变的宽阔,野渐渐暗淡下来。
“这就是落星河?”覃楠兮垂眼俯望着山丘下几乎完全冻结的河,失望道。见过了眼前的夕景,真实的落星河似乎只剩下名字还算动人了。
司徒逸却耐心的很,他栓了马,随便拣了块雪地坐下,转身拍了拍身边,遥遥望着天边越来越暗淡的金色,神秘道:“来,咱们和落星河一起等星星。”
“等星星?”覃楠兮望着他一脸的信心,不相信山丘下已经冻僵的河水能有怎样奇特的景象。
“嗯,我小时候常在这里等。这里看到的景色最好。”司徒逸向后支着身子,半仰在雪地上,望着渐渐青黑的天穹道。他话语中明明还带着笑意,可唇角的温暖却缓缓隐去。
“小时候?你小时候怎么会在这里?”覃楠兮侧过身盯着他。
司徒逸勉强扬了扬唇角,低声道:“那阿米里山下,曾有个部落叫做撒伊尔。一百多年前,撒伊尔的祖先得了天神指示,让他带领族人到遥远的东方来寻找幸福。撒伊尔人于是一路沿着太阳升起方向寻找而来,他们走了三年零三个月,终于在阿米里山下找到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