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位越大,相对的那些夫人太太们,也会越会做面子工夫,至于那种背地里的嘲笑,茭娘从来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她们再嘲笑,也伤不了茭娘一根毫毛。苏桐梳理着妻子的话,对茭娘微笑:“原来你是要让我努力做官,做到大官,这样才能让你不需要去应酬这些?”
“是啊,等你做到一品官员,那时我就是一品夫人了。”茭娘先懒懒地嗯了一声,接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苏桐噗嗤一声笑了:“还做到一品?你可知道,朝廷开科取士,三年一科,一科取中不到三百人,这三百人在全天下读书人中,都能算佼佼者。然而这些人中,能做到四五品的已是不多,甚至有人以六品致仕。能做到一品是要入阁拜相的,这样的人,一科能有两三个就好,能有四五个的,这科已经算是非常出色了。”
“我不管,横竖媒婆曾说过,我有一品夫人的命格呢。”茭娘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想和丈夫撒娇,跟小孩撒赖样的。苏桐又笑了:“好好好,不过,不能到一品,你也不能怪我。”茭娘虽然知道丈夫这是哄自己的话,可还是觉得很高兴,靠在丈夫肩头:“好啊,就等你这句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苏桐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茭娘靠在丈夫怀里,看着外面语带憧憬地说:“我想苏州了,我们什么时候回苏州?”
这一回出来有六年了,茭娘不说,苏桐也开始想念家乡的小桥流水,想念那春暖花开时候,运河边迎风飘荡的杨柳嫩枝,想念那到桂花季节,满城都有浓郁的桂花香味桂花酒。还有那一碗就算到了天涯海角,都不能忘记的苏州面。
茭娘说完之后,也没有说话,闭上眼,就当这会儿,他乡既故乡,就让自己在梦中,回乡一趟。
苏桐看着茭娘的神色,伸手摸上妻子的脸:“好,我答应你,等这回任满了,我们先回苏州一趟,在家里待上很久,然后你在家中,我前去京城好不好?”茭娘闭着眼睛摇头:“不好。”
说着茭娘就坐起身,看着丈夫认真地说:“家乡虽好,可是没有你的地方,又怎能称得上家?等我们白发苍苍,那时你致仕,再回苏州也成。”
说着茭娘的眉有些纠结地皱起来:“嗯,把我爹娘接来,我们一家子,那么多的人,热热闹闹地过,好不好。”苏桐看着妻子的面容,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说别的,但苏桐知道,妻子这样偶尔露出的孩子气,是自己喜欢的。
苏桐伸手把茭娘抱的更紧些:“好,好,就依你,等这任任完了,到时再下一任,我们就把岳父母接来一起过,好不好?”茭娘靠在丈夫怀中,没有说话,家乡再好,可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更好呢。
茭娘此后又赴了几家人的年酒,虽然也遇到过段太太,偶尔段太太也会和人一唱一和地说茭娘的不是,不过茭娘已经完全不把她的话再放在心上。茭娘不接段太太的话,这顿时让段太太有了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而每次看到段太太气呼呼的样子,茭娘反而觉得心中好笑,都年纪一大把了,还争这样的长短,到底是该说段太太想不通呢还是实在太闲了,竟连这些闲气都争?
日子就这样过去,虽说段知府不大喜欢苏桐,可是苏桐的表现还是有目共睹的,苏桐将要任满之时,段知府还是不情不愿地写了个中等的评语,虽然中间还是有此员年轻,未免有些锋芒太露的私话。可是苏桐也不会和一个仕途将要结束的上司计较这样的私话。
任期一满,苏桐也就把通判的事儿交给接任者,佐贰官交印没有那么复杂,茭娘已经整理好了行李,这一回没有立即补官的命令,茭娘一家决定先回苏州,再行别的事。云月和月兰都是在任上生的,两人都没回过家乡,离开赣州的时候还颇有些依依不舍。
云月是强忍住在哭,月兰听说要离开,是谁都哄不了的大哭。苏母原本是满心期待着回乡,见孙女这样大哭,倒对茭娘叹息:“她们啊,是在外面生的,已把他乡当故乡了。”茭娘还没说完,月兰就抱住茭娘:“娘,不要离开好不好?”
茭娘顺势把月兰抱在怀里,对苏母道:“能早些知道离别,也是一件好事。”苏母有些感慨地点头,环顾一下这间住了三年的屋子,这会儿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些家具了。刘三嫂已经进来报说时辰差不多了,该上车了。
月兰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云月也在那吧嗒吧嗒掉眼泪,苏母抱起云月,丫鬟们拿起各自的包袱,一行人走出屋子。苏桐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角带儒服,见月兰哭的撕心裂肺的,就从茭娘手里接过月兰:“好了,乖女儿,我们要回家了。”
家?月兰又哇地一声哭出来,指着这屋子:“这才是家呢。”众人想笑又不能笑出来,苏桐看着女儿,拍拍她的脸:“苏州才是家。我们回去吧。那里还有你外祖父母呢。”月兰怎么听得懂这些,哭的更厉害。
茭娘上前托住女儿的头,也没呵斥,其实在外面的日子久了,这会儿乍然说要回去,心中竟也有些害怕呢,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离乡情更怯?茭娘在心里叹了生,对着苏桐露出笑,有他在,就不怕了。
月兰在路上足足哭了两天之后,被路上的风景满满吸引,这才不哭了。等坐上船的时候,月兰更是高兴,和云月两人靠在窗边,指着这些船都是行往哪里去的?茭娘看着两个女儿,回头看着苏母面上的笑,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