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编造经历,然后理所当然依据其经历塑立应有的人格,通过拨弄命运制造矛盾,塑造悲剧或解决矛盾达成喜剧。说是自演乙也不为过。
说到底创作这件事情,就是超感体验与共感体验的结合罢了,在超感之中寻共感找带入点,贵族生活混混人生之类,在共感之中制造超感以求不同,恋爱青春悲情人生之类。前者《小时代》,后者《那些年》,要找例子的话,遍地都是。
说是拨弄命运,不过是拨弄人心罢了。
这其中结构精巧的,矛盾塑造特别成功的,或者人物的思维体系严谨又充满特色,可谓‘性格鲜明’的,基本具有这几个特征,就足以令人追捧了。所谓的创作,看起来高大上的东西,剖析开了也无非是这样的一种具体技巧,本质上也只是高级技工罢了,这样真正地了解它了,才能具体立出几个点来,也才能做好它。
过于玄化创作这种事情,疏远与平常人的距离,形而上的东西给人以神秘而不明觉厉的感觉,在宗教上已经足够验证,放诸此道,也是其从业者的潜意识自觉,少有真正的客观组织去推动它。它对普通人而言,确乎是距离较远,门槛较高,所以习惯了仰视的姿态,要放开来看一种东西,也要将这种落差考虑进去,我们之所以感觉不到,也只是因为优质教育和濡染之下的一种幸存者偏差罢了。
不必愤世嫉俗地恼火一番,所谓隔行如隔山,这样的非主观洗脑在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应该说在等级制或者说阶级差异还存在的时候,这样的事就永远不会停止。我们不过是洪流之中的飘羽,要改变它或利用它,首先都要正视它……”
有些意犹未尽,但篇幅已经足够长,赵云楷不得不仓促收尾。
三年高中称霸的议论文,自然不是这个模板,他写得更文学化一点,没有鲜明开来三个分论点然后论据论证。但这毕竟是最好的市一中,毕竟是文科特优班,这份幸存者偏差的自觉,他也是有的,所以他才写出来,也不怕吕毛儿和同学们接受不了。
掌声中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张明明有些挪揄地打趣他:“文学社那边催稿了?”
“啊啊……被你看穿了……没办法啊,住了这么久院,刚回来高一的又要放暑假了,过后开学新生进来,我也就准备将副社长位置交代下去了。”
赵云楷无奈地摊摊手,有些嫌恶阳光地将身体往桌子中间靠了一点,临窗的座位能好好地看风景,也能不好地被阳光第一个直射,即便拉上窗帘,也会有笼罩而来的高温。
“不是由下任社长指定么。”
张明明瞥了他靠近的脸一眼,若无其事道。
“但下任社长都没确定呢,宁嫣想交代一个完整的帮子下去,真是保姆到底,这样下去有什么搞头。”
赵云楷拿起英语周报作扇轻扇了几下,台上吕毛刚好将他的作文评点完毕。
“我们学校名声这么好,赞助都是抢着来的,不必担心存活不下去吧?”
“外联那帮借机逃课出去混吃混喝的,经费当然不至于不足,只是管理方面没有自己亲手组建的班子,始终还是有很多不便的啊,如果我们指定的人他们又互相不和,很容易造成各种事故,高中生的感情可是很脆弱的啊……”
赵云楷罔顾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事实,颇为无聊地指点了几下。
下一个要上去念自己作文的是张明明,于是她不再说话了。
……
盛夏的步伐随着蝉鸣而逼近,丫头片子在树丛中愣是少有流汗的迹象,神情也泰然自若,这让赵云楷时常有些无奈。
让她坐上自行车后座,习惯了周多惊艳的视线,赵云楷慢慢骑了起来。
距离谭子程前来班上叫人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周了,李腾跃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他自然不会是认为对方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只是笑道这小子还真能忍。
很久没有跟周铮、黄荣还有李腾跃他们一起了,这妮子一天不走,他就一天找不到理由去跟那帮人解释,都是知根知底的对象,远房表妹这种东西,糊弄糊弄郑子棠也就罢了。偏偏每次跟丫头片子说这个话题,他不嫌腻,这妮子也不嫌腻,只是就将目瞳盯着他,不发一语,最终他也只能作罢。
于是他就这样睡地下偷带饭了两周过来,父母不止一次说他晚上不要关门,不从之后也拿他没办法。他内心也暗自疑惑过,最了解自己和家中清洁,也最细心的母亲都没有发现这妮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着些有的没的,他一边笑着跟后座的碧落打趣:“这么一直住下去,冬天也让我睡地上啊?感冒了你喂我药?”
前方忽然安静下来,回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过了一个拐角的赵云楷,看着对面一群而为首的谭子程一脸阴沉没有说话的样子。
他笑了笑。
门口叫名,校外堵人,厕所聚烟,打胎青春。
果然是这个套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