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踏上修行之路,很多时候便不会有什么具体的时间之分,一朝梦醒,人世百年,这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东荒斗法会确认开始时日则为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即便再在山中不知世事,众多要参与的修士也必须在这一日赶往前去,否则不到场视为自动弃权。
说是东荒斗法会,其实举办地也确乎遍布东荒。川青、北岭、伏波、辜下四个大郡都有场次,晋级之人往金陵决出十强,最后则在东都汴梁分出三甲。
凌曦颜与张彻飞讯报名传回的消息,便是在辜下郡的战场开始淘汰。
然而毕竟开始的时日是七月十五,而现在仅仅七月初七而已,八天的时间要跟大冰块儿呆在一起,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但报名是人家的手段匿名帮忙的,信息也是从人家那里得到的,包括现在前去,都是为人所邀。
所以尽管他心里其实臭着个脸,表情也很平静,丝毫没有摆出仿佛别人欠了他什么的样子。
“我又没欠你什么,大冰块儿你就算不笑也能不能别摆个脸色给我看,拽得跟二八五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恶人先告状,张彻谨记着这条至理,率先扔出了嘲讽。
凌曦颜沉默片刻,想了想要说话,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没有搭理他。
“嘿嘿,说你呢,不要一幅人生寂寞如雪的样子啊,负手前行装比也是有限度的,与人对话最基本的礼貌你知道吗?正视啊正视。”
见她仍不管不顾往前走,张彻无聊地用不知哪儿掰来的枝条挥舞着,一边继续抛出嘲讽。
“……多日不见,你似乎聒噪了许多。”
凌曦颜没有回头,其实最开始她就走在张彻前方,留给他的只是背影,何来“给脸色看”一说?
“你才无理取闹,你全家都无理取闹!一个人不管后面急匆匆往前走,这不是一幅小媳妇受了委屈抹泪冷战的情况吗?这还不叫给我脸色看?”
张彻看她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跳脚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曦颜猛然止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张彻不及防,挥舞的枝条差点扫中她。
然而她脸色不变,甚至那挥舞在眼前划过,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咳……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再慢一点,不必走得那么急。”
张彻垂下枝条,有些讪讪。
“之前你提出,我们便已经只是晨行,午后飞剑,夜休息了,还要有多慢?你的敛息变幻术已颇为不错,难以被人察觉真实身份了,即便进入东荒也很难被发现通缉。”
说着,凌曦颜的表情稍带着丝波澜。
“当日大闹汴梁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喂喂,是你求我跟你去参加那劳什子大会的,这态度是不是不对啊?小爷我练贱玩儿得好好的,你一句话我就跟着来了,一路上还要看冰块儿脸,长途跋涉没人说话儿,连让我抓点野味吃的时间都没有,再闹小爷不干了!”
张彻想了想,越说越有理,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凌曦颜的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皱。
“不要想从我口中套出寰辰星象之术,那是门中大秘,而且我对占卜星衡一类,也确乎没有深入研究过。”
凌曦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轻哼不屑道。
“看看,看看,你这什么态度,枉费我当初没有对你们下毒手的一番好心,就这么报答我?”
张彻恼羞成怒,唾沫星子又飞溅起来。
眉头轻皱,凌曦颜不动声色退后两步,见她如此,张彻更怒不可遏起来。
“你嫌弃个毛啊!用盐巴漱口的低级文明土著还敢质疑我的口腔气?小爷不干了,爱去你自己玩儿去!”
耍赖般地坐在地上,张彻似赌气般盘坐就开始比诀练剑起来,作势不走了。
“随你。”
凌曦颜冰冷的目光看着他的可笑样子,冷冷抛下一句,化为一道冰蓝色的光华便破空去了。
张彻作势念念有词,比划了一会儿,神念放出,又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探查一会儿。
“云凌,她走了没有?”
“……气息确乎不在周围。”
旁观了全过程的云凌,非常有种不想跟他说话的冲动,沉默半晌才给出回应。
“那就好,跟小爷斗,还要看你脸色跑去,多不方便,一个人自由多了,反正名也报了,到时候赶去便是。赶这么早往那人堆堆里挤,去投胎么,这年头要是有拥挤痴汉,吃你个闷头大亏羞不死你。”
一脸计划通的自得样子,确定她不在后,张彻飞起脚板就认准一个方向奔去了,不留丝毫真元轨迹波动让人追踪。
……
距离斗法还有八日,在斗法会上,人多眼杂,凌尘剑意肯定是不能明拿出来用的,魔性真元绝对不能暴露,那么诸多外放性法术也用不了。
那么剩下还有什么,八极拳,太极拳,八卦游身步掌?
张彻凝眉紧锁,如此,那么多半是以武林中人的身份参与?虽说不是没有先例,但毕竟单靠以上三者,很难进入十强,更别说拿到第二,去得那虚灵丹了。
那么,只剩下一式了……
张彻回想起那日在西泽佛土分别之时的对话。
“你很好,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离恨天的身影已经很虚渺,不久后残魂也将消失殆尽。
“且说。”
“魔门行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