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在驼峰轻点,纤小的身影腾空而起,轻盈落地。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尖尖小小的下巴微微仰起,嘴角弯起,一派恬淡。
数十匹骆驼温顺地跪下,方便驼背上的人下来,悠扬的驼铃声阵阵动听。
身后温热靠近,睁开双眼,放任自己依上熟悉的胸膛,眸色柔柔淡淡:“琰哥哥,真漂亮,是不是?”
“恩。”身后的胸膛微微振动,得到回应的小人儿满足地笑了,却不知身后人的眼,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春末,草木生长最好时候,目之所及,蔓延至远方视线无法到达的地方,全是喜人的绿色。天空宽阔无边无际,碧空如洗,干净的如同最纯粹无暇的湛蓝宝石。
的确很美很美。
“琰哥哥。”小人儿轻轻转头与身后的人对视,笑意满满。
被唤着的人低头,认真地看着小人儿。
“琰哥哥,我们到了。”
终于到了。
安利坎瓿,一路风沙露宿,一路辛苦跋涉,他们终于到了。
从叙州到安利坎瓿,楼妤一行人整整走了三十五天。一天一天,傅琰看着怀里的楼妤慢慢消瘦,心疼欲裂。
原本圆嘟嘟的脸上早已消瘦下来,圆圆的下巴也早已变的尖尖。如今的楼妤,哪里还有曾经胖乎乎的可爱模样。
只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丹唇外朗.明眸善睐,瘦下来的楼妤,慢慢长大的楼妤,在傅琰眼里,已开始绽放她的浓郁芳华。
一路艰辛,明明坚持得辛苦,一天天消瘦,可却依然温温笑着,从不说累,反而一声声劝慰心疼不已的他。
环抱住盈盈一握的素腰,傅琰觉得他才刚刚开始的这一辈子,逃不开了。每一天,他看着那么坚强,那么温柔的楼妤,看着她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瞥一笑,都在缓缓地拨动心弦,让他愈来愈沉迷。
他,逃不掉了。
身后一行人已下了驼背,静静站着。不远处白色毡帐密集,傅琰眸色深深,“走吧,去毡帐。”
“好。”楼妤看着一片白色点头,手被牵起,驼铃声响在耳边,清脆、动听。
二十四人,二十三匹骆驼。楼妤与傅琰共一匹,其余人每人一匹,且骆驼身侧牢牢绑着货物。
下了骆驼,所有人牵着骆驼行走。萋萋青草,悠悠驼铃,殷殷期盼。
这一天,对五岁的巴根来说,原本该是快乐的一天。额吉(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额么格(奶奶)说额吉肚子里有小度(弟弟)了,他马上就要当阿哈(哥哥)了。他盼了好久,早晨额么格说额吉要生小度了,让他去喊珊丹额么格给额吉接生。
他好高兴去叫珊丹额么格,然后在毡帐外面等。可是他知道出事了,他听不到额吉喊了,两个额格其(姐姐)不停地进出毡帐,手里端着盆子,他看见了,盆子里全部都是血,而且,额格其在哭。
毡帐里珊丹额么格很着急,他听见珊丹额么格说额吉在流血,要找地精。他不知道地精是什么,他也不敢问,阿布(父亲)听见地精眼睛都红了。珊丹额么格是他们这里最厉害的人,大家生病了都去找她,额吉是不是也生病了,是不是没有地精就生不出小度了?
可是,他家里没有什么地精,额吉流了好多好多血,阿布跟欧布格(爷爷)已经去其他人家里去借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巴根哭了,额格其在哭,额么格刚刚也哭了,他听见额么格的声音了,可是额吉呢,额吉为什么不喊了?
他听见骆驼铃声在响,也知道有人朝自己家这边来,可是他好担心额吉,他没有心情跟骆驼玩。
“小弟弟。”巴根听见有人说话,是带着骆驼来的人。
巴根把挂在脸上的眼泪擦干,额吉说过要有礼貌,别人跟自己说话,要回答。
而且,他听过大人们说这种话,只是大家说得少,他只会一点点。
巴根努力把伤心的眼泪擦干,抽抽搭搭地去看跟他说话的人,这个额格其好好看,跟额吉一样好看!
“你好。”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不太熟悉的话,巴根眼睛看着面前的额格其。
楼妤面前的小男儿眼睛通红,看了眼毡帐,楼妤伸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小男儿。
好看的额格其递给他一个奇怪的长了好多胡子东西,额吉说过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巴根不肯要,缩着手不接。
“是地精,拿去给你娘,不对,是额吉,拿去给你额吉。”楼妤拉过小男孩儿的手,把东西给他,一手指着毡帐。
地精?珊丹额么格要的东西?!
巴根犹豫了,他不能不听额吉的话,可是额吉不好,流了那么多血,珊丹额么格说地精可以救额吉……
看着拿着东西不肯进毡帐的小男孩儿,楼妤喟叹他懂事,可是他娘亲已经拖不得了,玄三儿说他娘亲难产,怕是已经没力气了,要拿地精吊命的。
“去吧,去给额吉。”楼妤轻轻推着小男孩儿。
巴根紧紧握着手里跟他胳膊差不多粗的地精,眼泪又冒了出来,额吉,额吉……
咬了咬牙,巴根拔腿往毡帐里跑。
楼妤放下心来,毡帐里有人认识地精,小男孩儿的额吉应该没事了。
楼妤抬起头来,撞进傅琰幽深的眼眸里。楼妤缓缓笑开,那支地精是琰哥哥拿出来的,琰哥哥知晓她想做什么。
毡帐里传来惊呼,很快地,门帘被挑开,小小的男孩儿跑了出来,扯住楼妤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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