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郡之地作为结交的见面礼,任谁都难以相信,即便李玄霸的笑容很真诚,杜伏威仍旧露出疑惑的表情,在他身后,王雄诞和阚陵相视一眼,惊惧无比。
身为南隋朝廷的周国公,这种玩笑岂是可以随便乱开的?
“为什么?”良久之后,杜伏威紧紧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答应李玄霸,就代表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或者时刻面临被朝廷各个击破的危险,所以杜伏威很好奇,李玄霸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杜伏威不是问李玄霸为什么将毗陵郡送给自己,而是问他为何敢相信自己,又为何觉得自己敢相信他。
“杜总管觉得有何不妥?”李玄霸面露好奇之色,明知故问道。杜伏威心想,这件事岂止不妥,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周国公善待李子通家眷,可见是仁厚之人,伏威迟疑,并非担心周国公会对付我江淮军。”杜伏威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何敢将毗陵郡送给我?”他嘴上说不担心,却还是间接的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先生对杜总管推崇备至,李林也对你尊敬有加,所以玄霸相信杜总管的为人。”李玄霸拱手说道:“李林的事,玄霸向你说声抱歉。”
“江淮军与朝廷敌对,周国公能有如此安排,伏威十分佩服。”杜伏威看了一眼远处的李林,抚须笑了笑,说道:“周国公的好意,伏威心领了,但请恕伏威不敢冒这个险。”
毗陵郡富庶,又是江淮一带的大郡,李玄霸仅仅因为信任而做出这番决定,杜伏威自觉无福消受。
“杜总管是武人,玄霸也不是儒雅之士。”李玄霸早就猜到杜伏威会拒绝,丝毫不觉得惊讶。他平静的说道:“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好好商量一番?”送东西给别人,还要商量着让别人收下,李玄霸觉得自己很委屈。
“还请周国公明言。”杜伏威眉毛挑了挑。拱手道。毗陵郡的诱惑很大,尽管杜伏威无意争夺天下,但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地盘多。
“朝廷和玄霸一直希望杜总管能够报效朝廷,将毗陵郡送给你,确实有招揽之意。”李玄霸正色道:“南隋目前势弱。杜总管坐观天下行势,以求明主,这玄霸能够理解。但玄霸很有自信,南隋很快就会崛起,也很值得杜总管效力。”
杨侗素有贤明,李玄霸手握大权,却能和杨侗君臣和睦,这些事杜伏威早已听说。自从他上次作为人质留在丹阳,他的内心已经偏向南隋朝廷,可是他依然不敢妄下决定。
因为如果他的决定错了。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因此丧命。
“周国公为何不等到那一天到来再招降?”杜伏威嘴角带着笑意,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先生之前已经说过,朝廷想要安定,必须时刻提防那一边。”李玄霸用手指了指北方:“朝廷谋划数月,最终没能消灭沈法兴的势力,由此证明,沈法兴此人不可小觑。沉睡的狮子,也会害怕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所以玄霸才会来此劝说杜总管。”
李玄霸的话,正是杜伏威真正担心的事。
朝廷布下一个天大的局。成功消灭了李子通的势力,又暗中谋划数月,一战攻下晋陵,这无疑会让杜伏威警惕起来。生怕自己会成为朝廷的下一个目标。
“此事对杜总管也有莫大的好处。”见杜伏威不置可否的模样,李玄霸继续说道:“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让人高兴,杜总管若是此时表明态度,总比大局已定的时候再投奔朝廷要令人欣慰的多。”
“不得不说,你的话很有道理。”杜伏威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但你给的选择。实际上是让我去赌。伏威年少时不学无术,常常混迹赌场,我在那里学会了一个道理,没有十足的把握,赌注不能下的太大。”
江上吹起一阵凉风,将岸边的泥沙卷起,三人用衣袖遮住酒杯,相视无言。
扪心自问,李玄霸觉得如果他站在杜伏威的立场,也不敢轻信自己说的话。他转头看向长孙无忌,希望他能够给出说服杜伏威的理由,杜伏威也注视着长孙无忌,似乎觉得长孙无忌一定能够给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玄霸的条件很诱人,杜伏威并不排斥,唯一横亘在朝廷与他之间的,只是信任的问题。
“杜总管不愿冒险,这在情理之中。”长孙无忌偏着头,将落在桌上的灰尘吹去,然后直了直身子,微笑道:“毗陵郡远比历阳郡富庶,县城的数目也非历阳郡可比,既然如此,杜总管不如将历阳郡送给朝廷,然后把江淮军全部带到毗陵郡,如此一来,杜总管既不欠朝廷的人情,也不用担心兵力分散,不知您意下如何?”
李玄霸茅塞顿开,只觉得长孙无忌的计策实在是妙,轻易的化解了杜伏威的心结。杜伏威也露出激动的神色,由长孙无忌的话可以推断出来,朝廷确实没有对付他的想法。
“以小换大,以弱换强,伏威愧不敢当。”杜伏威惭愧的说道。
“杜总管迁居毗陵,只需为朝廷抵御沈法兴,暂且不必向朝廷称臣。”李玄霸心中石头落了地:“这是朝廷的诚意,还请杜总管别再推辞。”
李玄霸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杜伏威哪还会拒绝,他朝李玄霸拱了躬身,抱拳道:“一切听周国公大人的安排。”三人交谈一个多时辰,杜伏威第一次称呼李玄霸为大人,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朝廷能够得到杜总管相助,实乃天下之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