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闻言,面色颓然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大厅内登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彼此看了看,贾代儒干咳了两声,道:“还是趁着朝廷没发落前,将贾环罢黜族长之位,政公上奏朝廷,以大不孝之罪,清理门户,将其除爵,逐出族谱。
如此一来,纵然朝廷要发落他,也连累不到咱们贾族身上,岂不妥当了?
至于那侯爵爵位……”
说着,贾代儒眼中闪过一抹艳羡,可惜,他是荣府一脉的远亲,再怎样都轮不到他……
不过,他也不会白出头。
只要办成了此事,他孙子贾瑞的前程就有了,再者,宁国府里金山银海般的钱财,真真是能耀花人眼,别说全拿,就是能分半份儿留给子孙,他也能放心的闭眼了……
念及此,贾代儒眼神一定,道:“东府的爵位,还是由宁国一脉的嫡脉承袭吧。
不过这一回,却不能再让办事不稳当的小辈们承袭了,我看,就由贾敕来承袭最好。
他是宁国贾演公的嫡孙,承袭宁国爵位,再合适不过。
诸位以为如何?”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底下众人纷纷应和。
贾政面色惨然,双眼含泪,坐都坐不稳了……
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厅门外。
“环儿,你到底有事否?
你可,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啊……
嗯?”
忽地,满心悲凉的贾政一怔,他以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哆哆嗦嗦的伸手,从袖口中取出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后,再一看……
“啊!!”
贾政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连迈三步,身子摇了摇,激动的哽咽了声:“环儿……”
……
相比于仪门前厅的纷乱,内宅里要安静一些,但却充满了啜泣声。
贾母上院,荣庆堂内,压抑沉沉,再无前些日子,欢声不绝,笑语盈堂的喜庆气氛。
贾母红着眼圈,木然的坐在高头软榻上,贾宝玉垂着头,坐在她身旁。
一旁处,王夫人和邢夫人两人齐齐坐着,都面无表情。
另一侧,薛姨妈满面愁容……
再下方,姊妹们坐在一起,一个个都红着眼,林黛玉手中的绣帕都湿透了,却还是抹不尽泪。
她们都是内宅妇人或是姑娘,若是内宅的事,她们还有手段去处置处置,可是事涉朝廷,又是那样惊骇的事,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没有寻过人,无论是镇国公府还是奋武侯府还有武威侯府,她们都派人去打听了。
可是人家只说没事,让她们别急,到底怎么回事,却又说不清。
这如何让人放心?
这边,却是阖族都在闹腾,一个个大祸临头的模样。
宫里的明珠公主赢杏儿只是派人出来,让家里人稍安勿躁,不会有大事。
可这种说法,却让人心更加担忧。
至于凤藻宫贾元春那里,贾家的人已经进不去了,宫人的说法是,娘娘快到了产期,不得见宫外命妇……
如此一来,她们这些妇人的手段耗尽,只能干等着流泪。
徒悲伤。
王熙凤强挤出笑脸,对贾母道:“老祖宗,快别难过了。镇国公、武威侯夫人她们都说了无事,宫里的公主也这般说,可见是真没事的。也不知外面那些人都从哪里听说的,就急忙忙跑来传话,还不知安的什么心!咱们这会儿子白掉眼泪,等环兄弟回来后,岂不成了笑话?”
贾母闻言,面色刚好一些,还没开口,就听王夫人淡淡的道:“凤丫头,你说说看,你舅舅安的什么心?”
王熙凤闻言,面色一变,怔怔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面色平静,手中转着佛珠,如菩萨一般,静静的看着王熙凤,再道:“说说看,你舅舅,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熙凤面色涨红,有些仓惶狼狈,赔笑道:“太太,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舅舅他……”
前段日子一展雌风,落落大方伶牙俐齿博得满堂彩的王熙凤,此刻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她心里惊骇的看着王夫人,不知她是否又想做什么……
不止王熙凤,其余如贾母、薛姨妈并贾家诸多姊妹们,无不同时侧目,看向王夫人。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王夫人面色依旧不变,对贾母淡淡的道:“老太太,我兄长只是传个话回来,让家里早做准备。至于该做什么,他为了避嫌,并没有多说。总算不上什么居心叵测……”
贾母深深的看了眼王夫人,道:“那,依淑清你的意思,家里该做什么准备?”
王夫人垂下眼帘,轻声道:“这种事,媳妇不过一内宅妇人,又有什么法子?
不过……我听老爷说,族人们正在商议对策,断不能因为一个人,牵连的阖族都跟着下大狱,被抄家。
所以,前面老爷们的意思,想是要罢免贾环的族长,逐出族谱,另择承爵人。”
“啊!”
忽地,下面一声惊呼,众人看去,却见林黛玉满是泪痕的俏脸煞白,一双红肿的眼睛睁大,看着王夫人,身子摇了摇,往一边倒去。
“颦儿!”
“林妹妹!”
众人惊慌,忙起身相看。
好在坐在林黛玉一旁的史湘云见势不好,先一步上前,才没让林黛玉摔倒在地。
“快,快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