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会儿却有一位“娇客”突然造访。
“娘娘,储秀宫的徐小主过来请安了……”竹书匆匆进来,通报了一声。
“是她?”符长宁正在嬛衣的伺候下卸去钗环,这会儿听了,手上一顿,微微蹙眉道,“这时候来么?”
说着也没等人回答,点头道,“将人引去西暖阁,我这就过来。”
徐太傅的孙女儿,还是要给个面子见上一面的。更何况,恐怕这忻娘过来,也是有事儿要说的。
符长宁又吩咐嬛衣将她发髻梳拢个简单的样式,随手在上头插了两支金钗,就换了衣服去了西暖阁。
这会儿符长宁到的时候,西暖阁里头已经盈盈站着一个披着薄薄氅衣的忻娘,背对着门儿,乌发高挽,修长白皙的脖颈在烛火下显得分外好看。
徐风恬听到了脚步和通报声,这才转过了身,匆匆站到了门口儿迎了符长宁,“臣女请皇后娘娘大安。”
符长宁“嗯”了一声,脚步不停的越过她进了暖阁。“进来。”
四月末的时候,建蒙国的冬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但夜里的时候仍有凉丝丝的夜风穿柳拂花儿的吹过来。符长宁的畏寒这几年也已经好了许多了,但是这时候仍旧披着毛呢的斗篷,手捧了个全铜绞丝雕蓝的汤婆子,待匆匆进来了,叫人关上了门,屋子里的因天气转暖而烧得不是那么旺的地龙,才依稀泛出一丝丝的暖意来。
看见符长宁这么行动如风,徐风恬也看得出来这位皇后有些畏冷了,这时候颇带了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娘娘这么晚了还要见上臣女一面,臣女心中愧疚难当。”
符长宁被人伺候着脱下了斗篷,捧着汤婆子坐上了主座,又喝了一口沏得酽酽的茶,这才舒舒服服的喟叹一声,说道,“无妨。”又指了座,同她说,“坐。”
徐风恬也不似一般女子似的束手束脚,这时候笑盈盈的谢过了,就大大方方的落了座。“家中祖父曾说,皇后娘娘是个极具魄力有担当的女子,今次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哦?”符长宁笑问道,“你祖父是这么说我的?”
徐风恬颔首笑道,“是呢,祖父还说,他唯一见过的一个可以指挥阵前的女子,就是娘娘了……”
符长宁哈哈大笑道,“他那是骗你呢。他见着我的时候,总说我是个没规没矩的女子,这会儿在你面前,倒肯褒奖我了?”
徐风恬掩口笑道,“祖父倒是同我说过,皇后娘娘曾也十分放荡不羁。”
这词用的,又是让符长宁好个笑了一阵儿。
往事历历在目。
待笑过了,符长宁方赐了一盏茶给她,笑吟吟的问道,“你祖父身体还好吗?”
徐风恬笑道,“他老人家健朗得很呢。前些日子还去骁骑卫里跟人赛了马——唔,虽输了,但据说也是风姿卓绝呢。”
符长宁真是觉得这忻娘说话很有趣,她笑道,“输了还到处宣扬?”
徐风恬颇为含蓄的说道,“并非祖父告诉我的,是旁人。”
符长宁再次哈哈大笑。
待符长宁笑过了,徐风恬才轻咳一声,细声细气儿的说道,“其实这么晚臣女找过来,是有事相求的。”
“哦?你说说看。”符长宁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
“娘娘觉得臣女……有资格入选秀女吗?”徐风恬说这话的时候,才带了一些小女儿该有的忐忑和不安。
符长宁问她,“何出此言?”又笑说,“但要瞧哪一方面了……”
徐风恬慢吞吞的说,“盖都是因……”她轻咳一声,“祖父并非想让臣女入宫的。”
符长宁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
徐风恬没有注意到符长宁的异状,继续说道,“本来这次,臣女虽适龄入宫,但祖父却并不想让臣女真正入选的。他已经同陛下说过了,等到臣女最终面圣时,就要将臣女剔除,撂了牌子。可臣女并不想回家,臣女想入宫。”
徐风恬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恬静,但说这话的时候,却含了三分坚韧在里面。
符长宁微微讶异的挑眉,“哦?你祖父不想让你入宫,这我倒是明白,可你因何想要回家?”她慢慢笑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说的不好吗?”
徐风恬听了这话,眼里不免就带上了几分讥诮。她轻声回答道,“不瞒娘娘,祖父不想要臣女入宫,就是因着他觉得皇宫,并不是个好归宿。”
哦。这女子很大胆。
符长宁淡淡想到。
徐风恬接着苦笑道,“可哪怕就算是出了宫,嫁给了别人,也真的可以如同娘娘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她摇摇头,笑道,“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做平头正脸的 妻子罢了……”
符长宁没有接话。
徐风恬垂头说道,“但臣女觉得,就算是普通人家平头正脸的嫡妻,为的也不过就是尊荣和尊严。但入宫为妃,同样可以拥有。并且若是行的不差,却要比普通人家的妻子更加有脸面。”她眼睛亮晶晶的,“娘娘觉得呢?”
“唔。”符长宁半应了一声,呷着茶水,半晌,才只说道,“你觉得,你入了宫,就有把握成为你口中的‘人上人’?”符长宁又露出了她那半温不凉的三分笑意。这笑意同沈从景很像,如果让同时熟识他们两个人的人看见,必会惊异的发现,这二人竟是如此相似。
徐风恬有些难堪的低下头,“臣女并不知晓……”她语气带了几分艰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