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觉得这里有些像现代的那些古街,只不过现代是为了吸引游客故意做出来的,这里却原汁原味,两边的商铺字号,路边的挑担子兜售的货郎,以及跟货郎讲价的妇女们,都是如此真实,财迷油盐,老百姓日常必须的东西,才是最鲜活而真实的市井。
忽瞧见前头拐角处一个二层楼阁,远远看去都能看见二楼围栏里的杯盘交错的热闹,便指着问周泰:“那里什么什么地方,瞧着好热闹的样儿?”
周泰:“那是安记酒楼啊。”
安然一愣:“二哥哥可是在这儿当差?”
周泰摇摇头:“他在城南的安记酒楼里跑堂,这里是城东。”
安然疑惑的问:“大哥哥可知一共有多少家安记酒楼?”
周泰挠挠头:“这个俺可数不清,就知道咱们冀州府有四个,听周和说,京城有六家,别的州府便不知道了,其实不止酒楼,小妹瞧那字号,举凡字号上有这个安的都是安府的买卖。”
安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看来,这大半条街都是安府的啊,这一路走来,几乎每个有些规模的买卖家,字号上都有个安字,怪不得那位大老爷这么闲的折腾呢,这就是钱多烧的啊,便是安然一向淡然,这会儿也不禁升起些仇富的情绪来,这也太有钱了。
眼瞅到了晌午,肚子便有些饿,安然就琢磨在哪儿解决晌午饭,左右看看还没找着合适的地儿,忽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还真是你这丫头啊,远远瞧着像,我还当自己眼花认差了呢,原来真是你。”
安然回头,果然是安子和,倒真是巧,周泰一见有男人跟自己妹子搭讪,忙迈步挡在安然前头,戒备的道:“你是谁?”
安子和见蹦出来个黑脸小子,微一皱眉打量周泰半晌,语气颇有些冷:“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有个相好的,这一出来就忙着会情郎呢。”
周泰黑脸一红:“你胡说啥呢,这是俺妹子。”
你妹子?安子和的目光在周泰黑黢黢的脸上扫了一圈:“长得可不怎么像。”
周泰磕磕巴巴的道:“不像也是俺妹子。”
安然知道周泰是老实人,哪是安子和这个刁嘴男的对手,拍拍周泰:“大哥这是我认识的人,是安府的管事。”周泰一听是安府的管事,才闪到一边儿。
安子和的目光却仍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方移到安然身上,笑了笑:“你不说你是安府的卖身丫头,不能出府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安然心说,这家伙不是明知故问吗,瞥了他一眼:“我可记得有人还欠我一顿饭呢,怎么,莫非安管事想赖账不成。”
安子和笑了起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来赖账之说,更何况,若真想赖账,刚何必来招呼你,便看见你只当没瞧见不就是了。”
安然也笑了:“算你有理,那你打算还账了。”
安子和手里的扇子一摆:“有何不可,只不过,你从没出过安府,又知道什么好馆子?”
安然摇摇手:“你可别忘了我是厨子,便没出来过,哪有好吃的,也瞒不过我,就哪儿如何?”伸手一指前头不远的面摊子。
安子和不禁轻笑起来:“果真好鼻子,老赵家的汤头在咱们冀州府都是数得着的。”被他这么一说,不觉有些得意,安然眯着眼笑了起来,唤着周泰,三人去了前面的面摊儿吃面。
还未到晌午,几张桌子已经做得满满当当,寻不见一个空位了,安然正觉遗憾,就见灶前煮面的老汉看见安子和,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了过来,极为熟络的跟安子和打招呼:“您今儿怎么得空过来,小三子快着在那边儿树底的阴凉下放桌子。”
安子和:“今儿可不是我来,是这丫头鼻子灵,闻见了你家汤头的香味儿,点名要吃你家的面。”老人打量安然两眼笑道:“不是我赵老汉夸口,我这面的汤头,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到了我手上都有上百年了呢,姑娘当真是个识货的。”
安子和笑道:“行了,别吹你家的汤头了,利落的给我们下三碗面过来,另外,你家那个写瓜装半碗。”
“得咧,这就来。”让着三人坐在树底下,就去忙活煮面去了。
老两口加上一个十五六的小子,一家三口忙活一个面摊子,还有些忙不过来,可见生意多好,那小子就是刚老赵头嘴里的小三子,手底下利落,人也机灵,三人刚坐下,就托了个大盘子上来,撂下三碗面汤,浓浓的面汤,喝一口,顿觉浑身都舒坦,
安然忍不住闭了闭眼,睁开却发现对面的安子和直直望着自己,没好气的道:“你不喝面汤看我干什么?”
安子和微微挑眉:“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呢。”说着也低头喝了一口面汤。
安然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白瞎了还是个读书人,又长了这么个唬人的模样儿,简直就是一个没正行又刁嘴的痞子,便不再看他,去瞧那边儿往外搭猪骨的赵老汉。
骨头搭出来放到一边儿冷水里,眼瞅锅里的高汤剩下半锅,把旁边灶上温着的高汤兑了进去,刚搭出来的骨头放到空了的锅里,兑上半桶水,盖上锅盖熬着,做这些的时候不时四处望望。
却听安子和道:“不用瞧了,老赵家的汤头死也不外传的,别人想学也学不会。”安然抿着嘴笑了一声。
安子和端详她一会儿:“莫非你这一瞧就看出门道来了不成。”正巧老赵头的儿子小三端面上来,听见这话惊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看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