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干娘受了俞大娘两句冷言,脸色有些尴尬,却仍笑着讨好:“这不是怕来晚了,让别人抢了去吗,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老姐姐可要多帮忙啊。”说着,一块碎银子不着痕迹的塞到了俞大娘手里。
安然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却明白一点儿,这个干娘自己是认着了,自己将来若能出去,一定要好好孝顺干娘。
干娘都这么帮自己了,自己也得努力才成,想到此,把臂弯里的提篮递了过去:“听干娘说,今儿是大娘的生辰,安然也没别的孝敬,亲手做了样儿吃食,给大娘添福添寿,图个吉利,您老莫要嫌弃才是。”
俞大娘倒是愣了愣,安然她是知道的,这丫头爬上了大老爷床还被大姨娘发落出来,成了满府里的笑柄,之所以不乐意管柳大娘这档子事儿,也是因为这丫头,就不明白,以前这丫头可没少为难柳婆子,如今落到柳婆子手里,不正得收拾吗,不收拾死她,都对不住以往受的那些冤枉气,可柳婆子倒好,不禁没收拾人,还认成了干闺女,一门心思的替这丫头谋划起前程来,心善也不是这个善法儿啊,简直就是烂好人。
就这丫头之前干的那些事儿,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便以后得了机会出人头地,又哪会记得柳婆子的好处。
心里死瞧不上安然,刚才故意装没瞧见她,却不想,这丫头倒主动跟自己搭起话来,而且,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顺耳,跟之前那个尖酸刻薄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不免仔细瞧了她两眼,这一瞧倒真有些惊诧。
这还是那个丫头吗?眉眼儿虽未变,可这气韵,怎么瞧着怎么不像一个人,之前的安然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狐狸精,妖里妖气的,成天就知道勾男人,如今这丫头大大方方站着,小脸儿不施半点脂粉,却更有红似白的通透,清清爽爽,过去的狐媚劲儿竟半分也寻不见了,噙着个笑容,爽爽利利的说话,叫人着实讨厌不起来。
便有些好奇这丫头给自己做了什么,揭开提篮上的碎花布,不禁怔了怔,四个白生生的寿桃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篮子里,趁着下头翠绿的菜叶,虽简单,却叫人忍不住喜欢,最要紧是寓意好,吉利。
瞧见这个,俞大娘早前心里那些不满,不知不觉便消了下去,胖墩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以往倒没瞧出来,你这丫头竟是个如此手巧的,这寿桃真不知怎么做的,瞧着就叫人喜欢。”
安然低声道:“没别的好东西贺寿,便只能做几个寿桃应景儿,大娘不嫌弃就好。”这几句话说得甚得俞大娘的意,笑了一声:“行了,你的心意,大娘领了,这就领你过去给管事过过眼,咱们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便我领你过去,此事也不一定就能成,到底如何还要瞧你自己的造化。”
柳大娘忙道:“这是自然,姐姐肯帮这个忙,已是我们娘俩修来的福气了,成不成都不干姐姐的事儿。”
俞婆子点点头:“你们明白就好,你且在这儿等着,记着别乱走动,大厨房不比你们外厨房,规矩大着呢。”柳大娘忙满口答应,靠着墙根儿规规矩矩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安然瞧着心酸,却也没法儿,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自从穿到这儿来,安然领略了最残酷现实的世情冷暖,却也收获了不一样的温暖亲情,有得有失,这才是人生,就像爷爷说过的,任何处境下都要保持心境平和,这样才有收获。
跟着俞大娘从廊子外头过去,大概为了传菜方便,大厨房的廊子跟花园是通着的,这样若是赶上下雨,从廊子过去上菜,也不会淋湿。
灶房在廊檐里,一间间灶房都是通着的,大灶小灶,有十几盘火,不管是哪里的厨房,都不会太安静,有风箱的呼呼声,有勺子碰到锅的翻炒声,还有碗盘相碰的清脆声,传菜叫菜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菜香,这是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跟味道,她属于这里,这里有她的梦想,有她的根儿。
正胡思乱想着,忽扑棱棱一条活鱼从那边儿蹦了过来,啪叽摔在地上,来回翻了几个翻,后头跑来个手忙脚乱的小子,瞧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浑身的衣裳都滴着水,连头发都湿了,看上去狼狈非常,跑过来就要抓鱼。
不想,那鱼虽离了水却仍欢实的很,院里铺了石板,沾了水更加滑溜,那小子一个没抓住,那鱼脱手而出,反倒那小子脚下一出溜,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菜刀直直飞了出去,冲着不远一个身着管事衣裳的男人就去了,那管事忙往旁边一躲,那把刀插在了他后头的廊柱子上。
那管事吓的脸都白了,腿一软就堆乎在地上,指着地上摔的满嘴都是血的小子,气的直哆嗦:“我倒是跟你有什么仇啊,是杀了你爹,还是把你娘怎么着了,你这是杀鱼还是杀我啊,我们大厨房的庙太小,招不开你这尊杀神,该干嘛干嘛去吧,还不走等着管饭啊。”
那小子爬起来摸了把嘴,耷拉着脑袋走了。
俞大娘见安福这满脸怒意,心说,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怎么偏赶上这事儿了呢,这管事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上前能有好儿吗,刚琢磨带着安然先回去,过会儿再来,不想,安福一眼瞧见了她,没好气的道:“你不领着人好好干活,跑这儿来做什么?今儿老爷宴请府台大人,若因为你们耽误了事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发落你们一顿,几十年的老脸可都没了。”
俞大娘只得硬着头皮道:“管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耽误不了老爷的事儿,这会儿过来是早上跟您提的有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