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老板等在会所,看到我们进去,微笑着起身,逐一与我们握手。
会所建在一栋五层高的楼顶,电梯直达。借着灯光,依稀能看到树影婆娑,亦能闻到花香袭人。
玻璃门外,假山叠翠,曲径通幽。耳朵里听到叮咚泉水声,但见一条水,如白练一般,从假山顶上泻下来。落在一个硕大的青花瓷般的大盆里。
水不停歇落下,却不见盆里涨水。我侧眼看到,盆底下一条细管,把落下的水复又吸了上去假山顶,如此周而复始,便有水声如琴,日夜奏响一曲令人心旷神怡的乐来。
能在屋顶上造假山凉亭,能种花种草,常人何能办到?且此地处省城,商贾名流,社会达人,何止万千。好事者有之,趋炎附势者有之,谁能不眼红?
省城虽不在天子脚下,却是一方诸侯。故有此神通者,非富即贵!
我在稍加观察后,得出如此结论。
会所的老板果真儒雅,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伸出来的手,白皙纤长,宛如女人的手指一般。
但握上去,却感觉他的手掌上有肉,并不骨感,且有一丝温润,令人放松心情。
他客气地请我们落座,招呼服务员给我们倒茶。
何家潇显然与他不是十分的熟悉,从他东张西望的神态,我能感觉他如我一般,也是第一次登堂入室。
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屋中间垂下来一盏琉璃大灯,灯光从琉璃间流泻出来,似乎千百颗珍珠一样,熠熠生辉。
屋里的家具,古朴顽劣的样子。但有隐隐的淡香,萦绕其间。
我小心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听到几声空灵的声音。仿佛千年前的天籁,瞬间涤清尘埃一般。
会所老板微笑着说:“这些,都是海南花梨。”
我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据说世上的花梨千百种,极品却只有海南的黄花梨。此木生长极慢,纹理却是世上唯一的天物。且海南的黄花梨,有暗香流动。这一特征,却是其他黄花梨永远不能企盼的。
海南的黄花梨,唐朝时期即已作为尚品家具的材料,到得宋元期间,已经寥如晨星。因此今日在世的,屈指可数。
四周的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居然有一副明清时期的山水,烟霭朦胧,山淡水隐。画上一斗笠老翁,骨骼清奇,宛如要走下来一般。
会所老板双手递上名片,谦恭地神态让我神情恍惚。
我接过来,认真地端详。发现老板姓徐,全名徐孟达。
猛然想起中部省宣传部长也姓徐,于是试探着问:“徐部长与徐老板是什么关系?”
徐孟达毫不掩饰地浅笑道:“正是家父。”
我脑袋轰地一响,感觉眼前金星乱冒。
中部省省委宣传部部长徐发明,身居省委常委。此人行事粗放,大张大和,嫉恶如仇。民间有关他的传说,足可立传出书。
当年他带队去下面一市里采访,车阻在一过江桥上,水泄不通。待到他车到了阻梗地,看见桥上架了一个豪华的收费亭,过往车辆,悉数缴费过桥。
他下得车来,打听为何如此阻路。收费亭的人一看,就一细小老头,于是不耐烦地挥手道:“一边去,别打搅老子收钱。”
徐大部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你们收费,可是有文件?”
收费的人大喝道:“有不有文件,管你屁事。”
随从的秘书刚想发脾气,徐老头制止道:“没文件拦路收费,可是违法的。你们这些胆子,从何而来?”
收费的人耐不住他嘀嘀咕咕,从亭子里出来,兜头一把抓住徐老头胸口的衣服,就想往旁边一摔。
徐老头猝不及防,当即把头磕在栏杆上,肿起一个大包。
徐老头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地摸着包,上了车。到了市里,叫来市长一问,才知这收费亭,是因为市里欠了一家公司的修路投资款,没钱还。于是让他们在桥上修了一个收费亭,说好收满十年,不管收多收少,十年为限。
徐老头闻言大怒,骂道:“你们这些狗官,花钱的时候不想着还钱。没钱还找老百姓出气,老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花天酒地。要你们这些狗官何用?”
当即叫了市公安局,调来几台挖掘机,轰隆隆开到收费亭,一挖斗挖了收费亭。把一干子收费的人,全部押到公安局里,逐一调查取证。
原来徐老头事先接到举报,说此收费亭收费乱来。不管来往,只要过桥,必定收费。倘若不交,必定挨打。已经出了很多打人的事件。比如一搬家公司,一台车替人搬家,往来桥上十次,每次都要缴费。司机嘀咕,一天来往十次,交的过桥费超过搬家费了。于是不肯交。收费亭的人当即围住,一顿拳脚招呼,奈何司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气没法出,被收费亭的人追得无路可走,于是一头跳进江里,把一条活生生的命,交给了阎王爷。
徐老头拆了收费亭,惹得轩然大波。原来这收费的事,得到过省里同意。
徐老头在省委常委会上拍案叫道:“此案不清,此人不除,天怒人怨。要是没地说理,挂冠在所不辞。”
事后,市长被撤,打人逼人丢命的相干人员,各自领刑三五年不等。
没想到徐老头这么一个暴躁的人,居然会有如此儒雅的儿子。
徐孟达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这让我有点意外。
徐孟达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指着何家潇道:“形给我电话,说你们是从衡岳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