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戎玉提水进房後,一言不发,只将水桶提到床前,跟着又要帮君弃剑灌水。
君弃剑反倒是只将水桶接过,放在床边,不灌了。
不渴了吗?屈戎玉这才问道。
嗯……这只是一阵气音,纯粹用来表示听到了,不是肯定、也没有否定。屈戎玉不再多问,只在一旁站着。
沈默了好一阵子,君弃剑忽道:听说茶能醒酒,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些茶叶回来吗?
这突如其来、又有点无厘头的要求让屈戎玉愣了一下,但也立即颔首为答。
那麽……我要龙井。君弃剑想了会儿,说道。
这答案让屈戎玉有点意外,但仍然不吭一声,即转身走了。
君弃剑也依旧坐在床沿,没有其它动作。
…………
适才……王道什麽都没说,也什麽都说了。
曾经,因梅仁原与钱莹之死,他莽撞地想要入蜀;曾经,他作事不顾後果,只坚持以义为先;曾经,他的傻气让人处处提心吊胆……
现在,却轮到他来担心我了。
轮到他要替我分忧解劳……
出道多年,他长大了、成熟了。
而我,还在原地踏步。
仍旧是当年夜袭摧沙堡後那个自陷囹圄的小屁孩……
我任性地想一醉以求逃避、以为睡着之後什麽都不知道就没我的事。但日月不会因为我睡着而停止升降,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现在装作懵懂不知,将来一样必须去承受……
应该由我去承受,不是她。
不是璧娴。
我应该要理解、我明明很清楚、我根本就什麽都知道……
现在,她比我更要难受痛苦千百倍。
她的师父,杀了她的爷爷。
她的夥伴,又杀了她的师父。
她被逼得捣毁了本门创派祖师的墓碑,连自己居住成长十年的师门厅堂都给震垮了……
甚至,她把沐雨遭难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为了要去接她回来、为了要与聚云堂正面开战,林家堡後防空虚,才会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她是不是这麽想的?必然、肯定!
所以,当阿竹恶言相向、甚至拳打脚踢,她也丝毫不加反抗;所以,当我醉醒之後,她只是一言不发,作着一些……
一些或许是在她认知中,沐雨会去作的事。
现在的她,不是什麽天造玉才。
只不过是个心丧若死的小女孩……
又有谁可以让她倚靠?让她诉苦?
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哭一场……?
是我?对,这是我责无旁贷的责任,但我没有作到,不仅没有,甚至还把原本我应该承受的事丢到她身上……
……这算什麽?
我在干嘛?!
但是,我……
好累……
累到,不想再,站起来……
累到,连下床走一步路都懒……
我也想要佯装不知、想要当作什麽都没发生……
我现在……
该要怎麽办?
谁能教教我这不成材的小屁孩,我,该要怎麽办?
...
王道漫步来到襄州码头,便瞧见了一个年轻乞丐。
嗨哟!阿事兄!王道立即挥手招呼。那是个相熟的乞丐,是丐帮在襄州的传事。过去晨星尚在时,王道、石绯在晨府即已与其相识。
阿事听见呼唤,回头一看,见是王道,便迎上前来,道:王兄弟,正好,我手边有封手信要交给君公子,正能请你转交。
手信?你不是一向只传口信的吗?难不成有什麽机密事项?王道有点狐疑,问道。
大概吧,这信是从京师一路转来的,京里的事,我可不懂。阿事说着,已摸出一封信箴交付王道。王道接过看了,封头书致君恩公弃剑,署名沈既济。
恩公?啥鬼?叶敛曾在京师有恩於谁吗?沈既济又是哪路来的?
不懂!不过没差,交给叶敛就行。
王道收起信箴,又问:近来有什麽消息吗?
阿事皱起眉头,深叹一息,道:最大最重要的消息,你已晓得了,便是黑桐老帮主身亡及聚云堂溃败……还有一桩,正能向你打听打听,苏州的弟兄传信,道是黄长老失踪了。这事你可有眉目?
王道愣了,讶然道:黄长老……也失踪了?
阿事闻言,即已起疑,道:也是什麽意思?还有谁失踪?
你不知道?就是……呃……这个……王道原本直觉就要回答,但话还没出口,犹豫了。
他当然也很清楚。
很清楚君聆诗音讯杳然,是一件多麽严重的事。
若非君聆诗不在,叶敛又怎会弄成现在这模样?
这事情,不宜传开吧?别让人知道的好……大概。
不好意思,这事儿现在还不能说。王道摇了摇头,说道。
看王道这反应,阿事自然有点好奇,但也不再多加追问。当下又道:另外,上个月底,河北田承嗣又有动作,这次受到攻击的是磁州。
田承嗣啊……王道听着,搔了搔头。
那些军阀在作啥,他一向没在关心的。
阿事继续说道:接下来,衡山一战,也将半年前天下三坊所开,赌林家堡包围战时唯一全师而退之组织为何的答案给揭晓了。这赌盘如今已经告终,但天下三坊立即又开了另一个新盘……
哦……赌啥?王道对赌也无甚兴趣,只是随口应着。
阿事道:这赌盘,王兄弟你应当要关心!第一注赌青城、唐门能挡住林家堡多久;第二注再赌三年前配合成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