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
不能……
屈姑娘,不能了。眼见屈戎玉又要再次向舵手们催促加快速度,许英石制止道:今年雨水丰沛,长江水流甚急,我等速度实已日行千里,再快下去,怕要翻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屈戎玉仍然坐立不安。离开衡山至今已有三日,他们也已通过巢湖地界,苏州已不在远,今日之内可望到达。但对於屈戎玉、对於诸葛涵而言,都太慢了!
这三天……会发生什麽事,完全无法预料!
便如李戎央所说,上回林家堡包围战中,怀空李代桃僵、遭到毒杀,但敌人的目标无疑是诸葛涵。这一点君弃剑也了然於胸,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愿意让诸葛涵离开视线之内。
可是,不得不呀……
若是小涵在这数日中有了什麽意外,屈戎玉可无颜再见君弃剑了!
现在乘坐的船并非舱船、也非舢舨,而是蒙冲。
这是洞庭四帮的私财,船首锐细,在吃水线下安装削尖的木桩,是以快速度见长、作为前锋冲撞敌方楼船用的作战用小船。一艘蒙冲配有六名桨手、一名舵手,但剩余的空间仅能乘坐四至五人而已。
因为屈戎玉坚持要以最快速度回到苏州,许英石亲赴洞庭四帮请托,才借得这艘蒙冲与舵手桨手。
许英石见屈戎玉如此忐忑、其患得患失情态明显无比,不禁轻叹。
屈戎玉闻声,疑道:许帮主何事生叹?
许英石笑了笑,道:实不该叹,愚该恭喜屈姑娘才是。
恭喜?屈戎玉一怔,立即想起在太湖畔望甲堤时,曾向许英石说过的话。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尴尬。
屈姑娘莫要介怀,能见屈姑娘得偿所望,愚亦欢喜无限。以屈姑娘的智识,自然非常清楚往後将走上怎样的道路。愚唯一请而已:请为令祖善自珍重。
嗯……只是,这一战蒙许帮主襄助,却也令你损失了不少弟兄……
听闻此语,许英石脸色略黯,但也立即应道:便如同屈姑娘清楚自己将走上的道路、愚也很明白此赴衡山会产生的情况,这早已在盘算之中,虽然是最坏的结果。故在出发之前,愚即已向众弟兄探明意向,愿意随同一往衡山的,都是帮中无家无累的弟兄,虽有损失,尚不至招怨……
话虽如此……
屈姑娘,既入此道,众人各有各的立场与难处,如汉鄂帮的李定大哥、鄱阳剑派的昭老掌门、龙掌门皆是如此。屈姑娘往後艰难,较吾等更凶险万分,请勿再挂怀敝帮之事,先筹来日应敌之策才是。
屈戎玉只能颔首应是。
许英石是明白人,只要是明白人都晓得:过去,屈戎玉有云梦剑派撑腰,在江南可谓横行无阻,无几人胆敢招惹。如今云梦剑派势不复在,她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虽然江南在衡山神龙潭一役後大致可告安定,接下来才是难处……
众人皆知,君弃剑的发迹,是与锦官四贼没钱就扁接触开始,这四个人、尤其是梅仁原与钱莹,对他有无可取代的深重意义。梅仁原与钱莹在三年前的除夕劫狱失败而遭刑死、李九儿与曾遂汴来投,便注定了他必然要回到蜀中。
事实上他也早想回蜀,不论是为了没钱就扁,亦或为了诸葛静、诸葛涵,他无论如何都想回蜀,甚至有强烈意愿在蜀紮根。若非屈戎玉反对、并坚持定基於苏州,君弃剑可能早就死在蜀中。
因为,蜀中已是敌人的地盘。
仲参的地盘!
但如今,四族联军的威胁已去、江南也告安定,君弃剑下一步行动,除了入蜀,不作他想。
另外还有,那根琴弦……
虽然是急行离开衡山,但杳伦留下的琴弦着实令人介意。山道起点土石翻乱、林木亦被砍倒不少,但许英石说那是王道、宇文离同赵仁通等人交战造成的,与杳伦并无关系。再往前去,直至入湘水为止,路上都没有再发现有人交手留下的痕迹。
当然,也没有见到君聆诗。
天赋异才君聆诗,究竟怎麽了?君弃剑毫不担心他的二爹、只担心小涵,即是因为他完全不相信君聆诗会死在杳伦手下,没人相信!但若君聆诗无事,又为什麽没赶赴衡山?
这一切必须去查明……必须要有所行动。
有计划地……
是的,方才许帮主说的没有错,既入此道,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场与难处,李定如此、昭明如此、龙子期如此……
甚至,爷爷、师父都是如此。
大家下了不同的决定、走上不同的道路。
结果,他们都输了,落入了同一个敌人的算计之中,实质上都输给了同一个敌人!
而今,不可避免的、屈戎玉很清楚自己也不能再去阻止,君弃剑将要正面遭遇这个敌人。
然而,我……绝对不允许失败!
...
八月六日,黄昏。
一如往常地,林家堡敲了开饭锣,堀芃雪与诸葛涵、药师小狼赶着众学童进饭厅。一切显得平和而自然。
随後,黄楼也进了饭厅里。因为他答应过君弃剑,在君弃剑离开苏州的期间,每日来林家堡搭伙一顿。
当然,代替君弃剑,与蓝娇桃一同保护林家堡中妇孺的意味更是浓厚。
过了会儿,诸葛涵步出饭厅,将当天作客的杨戎露送出林家堡。
送完客之後,诸葛涵回返大厅,见到蓝娇桃依旧支颐沉思。
阿桃,你不吃饭吗?诸葛涵招呼道。
蓝娇桃抬头,见是诸葛涵,立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