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景兵庆领着堂下诸弟子,一行十一人,浩浩荡荡回返衡山。
使田承嗣暂降唐朝廷的计划已经成功、元仁右的行踪也查出来了,但即使已使得河北兵乱的时间再加延长,江南起事仍然刻不容缓,实容不得这一批人久待河北。
走在路上,已可眺见衡山,再转个弯便是山道的起点,孙仁义忽然赶上几步扯住景兵庆的衣袖,道:景师叔,我不懂,我实在不懂……
边走边说!走,快走!景兵庆催促着,拨开孙仁义的手,仍自前行。
孙仁义跟在後头,道:那中庸要教我们集涧涌泉之法,师侄以为,这必然是仲参的主意,且说不准……那就是仲参自个儿压箱底的绝活儿!仲参此人实是饥虎一只,使其割据川中,绝无就此满足的可能,与他正面对敌,可说势所必然。有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机会先探对头的底子,景师叔何故不学,却急着赶回衡山?甚至连元师兄都不去找了,这不等於放弃回梦汲元阵了麽?
景兵庆脚下未停,边走边回道:不错,你说的不错!仲参就是只饥虎。你道他这次使的是什麽计?
此问题孙仁义也不得其解,遂转头看着身边的师兄赵仁通。
赵仁通一笑,道:孙师弟,这是二虎竞食之计。
景兵庆道:不错!亦可称之为一桃杀二士,玉儿就是那颗桃,一颗天底下最美嫩可口的桃!但,你不怕有毒吗?
有毒?孙仁义皱起眉头,道:玉儿怎会有毒?
景兵庆道:玉儿自然没有毒,桃本身没有毒!毒是在食器上,在刀上、叉上,甚至,是在我们的手上!
赵仁通道:这是说,那集涧涌泉心法,或许真是仲参毕生绝学,既是如此,他又怎可能让我们习得此艺?那一套心法你我都未曾接触过,若果他东删一点、西修一些,我等又怎能知晓?若果学来,落得个走火入魔,岂不是得不偿失?
孙仁义这才理会,连连点头称是。
景兵庆又道:且此计不只如此!吾料着中庸欲传吾等此学,同时必有人将消息也传到了苏州去。那君弃剑将上衡山,可说是一定的了,我们最好的作法便是赶回衡山,准备御敌开战!只消除去君弃剑、剿了林家堡,压制江南即无阻碍,跟着即是扫平六合、一统中原。这神州大陆已够吃的,想贪多,等打下天下之後再去贪,也不会有人阻你。
孙仁义诺诺连声,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既有机会将武学再上层楼,为何不试?景师叔不肯试,我肯呀!况且,学得更高一层的武学,便是要用来打天下,若果天下已经一统,才求精进,又能用来打谁?
...
转过山坳,已见山道的起点。景兵庆驻足了。
面前四条汉子一线站开,占着山道。但再仔细看看,其中两人右手满满包缠着白布绷带,便像是一条手臂已全废了;另有一个拄着铁杆彷似拿着拐杖;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白得全无血色、不像活人。
换句话说,这四个汉子,压根儿是四个伤兵。
这四人,自然便是四个月来不见人影的王道、石绯、宇文离、白浨重。
身後众弟子已不禁有人失笑出声,让四个伤兵来挡我聚云堂,岂不可笑?
景兵庆还未反应,赵仁通已先回头喝道:不许笑!阵前轻敌,兵之大忌!跟着向前几步靠到景兵庆身边,低声道:景师叔,这麽看来,那君弃剑想必已上山无疑……
老夫亦作如是观。
景兵庆说完,赵仁通即道:师侄以为,我等此处十一人,留下六人对付这四个小子便已绰绰有余;那君弃剑得回梦汲元阵之力复生之後,实力不可估量,恐怕于师兄与阿央等未必能得全胜,宜分头行进。
孙仁义却道:赵师兄,我不这样想。那林家堡也就仅仅十余人,先期我们不能打到苏州,是怕坏了名声,如今他们自己打上门来,不是正好?咱们就步步为营,一次杀他们三四个,只消三四lún_gōng夫,便可翦灭了林家堡,有何不好?便是一次杀不尽绝的,眼前这四个杂毛却也是林家堡的主力干将,若果除去他们,林家堡又复有何威胁?
景兵庆见眼前四人仍无动静,好似睡着了一般,便回头向众门生道:你们怎看?
後头八位戎字辈弟子见师叔祖问,各各对望一眼之後,便分两批站定了。一批站在赵仁通身後、另一批则站孙仁义身後。
赵仁通身後有五人、孙仁义处则有三人。
景兵庆见了,捻须一笑,道:仁义,你所言唯有一点错了:我们不动林家堡,确实是怕坏了名声,但再想深一层,为什麽非灭林家堡不可?怕的,不是林家堡有多强大,再强也不会有本堂强!我们要担心的是林家堡的号召力,担心本堂一旦起事之後,林家堡却又率众袭我後防,首尾即不能兼顾矣!所以我们要灭的不是林家堡,实是君氏父子!其余人等,又何惧哉?随之又转向赵仁通道:你要留下六人,如今连你正好六人,这四个小子,便交给你对付吧。
景兵庆语毕,堂下众门人一声应是,跟着兵分二路,直向山道冲去。
景兵庆率一路,向右首的石绯冲;赵仁通率一路,朝左边的王道打。
王道等四人听着他们谈话,原本都像睡着般毫无反应,此时敌一迫身,均同时圆睁双目,各退一步,且已摰出兵刃。
石绯扬棍一扫,很平凡的一扫,但棒挟风声,聚云堂下闻声,均知这一扫威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