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李适瞪大了眼,他不是没读过书,身为太子,四书五经哪能少了?诗经楚辞怎能不识?
东皇太一,楚辞九歌之首,比被视为太阳神的东君地位还高!
由皇帝赠号东皇太一,便是将此人视为皇室的救星、天下之神!毋太过乎?!
魏知古低下了头,躬身不敢作声。
李豫思索半晌后,道:常云孤掌难鸣,稳定江南,恐亦非君聆诗一人之力能行。这样吧,传朕旨意,派使往苏州宣诏,将东皇太一赐予君氏父子共享!朕累了,要去歇歇,你代朕教导太子,何以如此。
魏知古应了声是,李豫退殿后,李适方才站起,仍是满脸不忿。
他不懂!为什么这不把李氏皇族放在眼中的君聆诗居然得了一个至尊至大的号;而堂堂的太子却跪在殿上捱骂?这太不合理!
他转视魏知古,他不信这老太监能教他什么!眼见魏知古来到身前就要开腔,即喝道:东宫太子岂是你教得起的!当即拂袖而去。
魏知古眼见太子行远,摇头、叹气。
太子根本不知道,这一天的早朝根本是一团乱!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叛乱已经明朗化,皇上只得下诏命淮河以北的河东、成德、卢龙、平卢、淮西、永平、汴宋、泽潞等八大战区,加上河阳军基地围攻田承嗣。这范围之大,北起燕山、南至黄淮;东始泰山、西近京畿,可说是整个华北皆已成了战区!只要出了一点儿差池,天下即无复李唐之天下!
黄淮以北大乱不止,江南却相对安定,何故?
皇上最相信的人是李泌,李泌在洪州数年,来信不下百封,江南自从四年前的岭南叛乱平定后,一直再无乱事发生,何故?
李泌认为,这是因为云梦剑派冒出头了、江南也组成了水帮联盟,江南军阀若欲作乱,得不到水帮联盟支持,便是未动先败;近年来声名大躁的屈兵专更是一座重镇,江南军阀想起事,皆得先自问过:说服得了屈兵专吗?对付得了云梦剑派吗?
若否,谁敢生事?
虽则年馀前屈兵专亡故,君聆诗却立即接上了,且回到林家堡重新扎根,又立下了江南的第二座重镇。云梦剑派、林家堡,便如同一座大山耸立,挡住了江南军阀问鼎中原的道路。
河北已经乱不可言,江南不能再乱!若果江南出事,天下将无复姓李唐!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将君聆诗稳住、要帮君聆诗稳住江南……
太子啊!若果你不懂这一层道理,或许你真的不够格成为将来的皇帝……
水波,一阵一阵的打在岸上。
好广阔的……是江?是湖?还是海?
岸边有个身影,她穿着一袭绿纱薄衫,纱衣与头发一起被风吹拂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停静下来的一刻。
她就这般坐着,望着水面……
但那不是单纯的望水,她是在盼着什么?盼着眼睛看不到的那一头有什么会出现吗?
天好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孤孤单单的人儿……
是什么让她肯这样盼着?她不怕盼去了年华、盼白了头发?
风有点大……再坐下去,会受寒的。
正想向前走,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盼,就这么巧,东方的天空翻起了鱼肚白。
原来,是在等着东君降世……
不对,水面上还有些阴影,那是什么?
天愈来愈亮、阴影也愈来愈大、愈来愈明显,是船,一些大船……
好近了!甚至已经可以看得清楚船上的旗帜……倭,就一个字,倭!
对了,是倭族的军船!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下去,走这一条死路!
她站起身,迎着风、迎着船、也迎着敌人。
还有什么好犹豫?这是我们该一起面对的!
才想发步上前,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你要去哪里?!
一回头,看到出声的人,原来很熟悉。
神宫寺流风!
他的左手扶住刀鞘、右手紧握刀柄,已经作好了拔刀的架势,沈声问道:你不会想逃避吧?
逃避?不,当然不会!二爹说过,林家堡是昔日的南武林盟主,林家堡的主人,便是南武林的代表。林家堡若果认输,便是南武林认输;林家堡若果逃避,等於中原人全是孬种!
大船上的人开始登陆了……
我不能逃避,可是……不是时候啊!我不能放着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的敌人!
忽然,稍远处又奔来了一群人,很陌生的一群人。
说陌生又不陌生,带头者的装束,似乎见过……
是了!和回梦堂的元堂主一模一样!但此人并非元堂主,既非元仁右,必然是与之齐名的聚云堂主了!带头者定是她的师父于仁在!
眼前是流风,我命中终要面对的敌人流风,我不能走!只得依靠聚云堂了。
于堂主,快去帮璧娴!我着急的大叫。
可是那群人不闻,或者不理。他们甚至不跑了,驻足原地,冷眼作壁上观。
是我认错人了吗?这群人并非聚云堂所属?
我,等着你回来。她留下一句话,然后,被淹没了……
来吧!断喝,连接着的是刀锋。
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接招吧!
我,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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