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安置于宫中,告诉她,这天下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他为她寻了个天崩地裂都丝毫不沾裙身的安全地,却是阻隔了她想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血光刀刃上相扶持的心。
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会被这一场血火拼杀一点点的淹没她攥紧了身边帘幕,纤细小手青筋隐显,她好厌倦,好厌倦这样的日子,她想回到他身边来!
她有美貌,有天分,有智慧,普天之下,谁能胜过她?
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她都知道,他没有一个是真心相待,那些都是助他登上帝位的棋子,只有她,被他安放在那个深深长宫中的女人,才是他心中所系。
而除了她,还有谁能配得上他的优秀?
她舒一口气,对着垂着夜明珠的屋顶,轻轻的,无力的叹息。
想是今夜夜雾浓重,他是真的脱不开身吧!
一线月光浅淡,斑驳的树影后,淡淡的青色,从远处而来,映入她星眸,那一抹绝色笑靥出现在嘴角。
婷婷人影,飞奔上阶,穿堂而去,站在了他面前。
“爷……”
“萌儿!”
“秀,你回来了,王爷没有为难你什么吧!”
小圆瞧见俞瑾凝进门来,神色疏慢,身后没有其他人,壮胆多此一问。
俞瑾凝轻摇头,想着方才与那人一同回来懿祥殿的路上,管家远远提着一只紫灯笼在他们眼前一晃,他却走了。
本王有事,你自己回罢。
一句话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泊。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他深更半夜的离去,更不会在意他会去见谁?
但那一瞬,砸向心口的巨石,在他离开后,荡开了层层圆晕,皱褶出她心中抽痛的痕迹。
她呆立在当场,有些眩目。
她为何会有种错觉!
是他见着灯笼那一刻的欣悦,还是那只灯笼,本来就代表了,那是个女人所为!
可是她为何要在意?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父亲就娶了三房,若是大娘像她这样心存芥蒂,她和娘亲怎可能平安活着十几年?
看来,她的《女诫》还得再学。
她踱进内殿,见小方一手掳着她前几日带回来的十妹的红色披风站在衣柜边,一副似惊似忧的神情看着她。
“又把它拿出来做什么?”
“秀……”
小方欲言又止,瞅了眼大殿,朝她靠近,低声道,“秀你看……”
她说话间,已将披风打开,翻出了内里,在靠腰的部位,有一处用细线改动过又复缝回来的一张红毛羽。
内里全是这样相同的飞羽织成,色泽一致,毫无瑕疵。
能给宰相家人做衣服,那定是上好的手工,巨细间不见一丝纰漏。放手在羽上,顺其纹理抚下,那是通体滑顺不见砢手,反倒是这片特别处理过的红羽,被人拆下又缝回来,特意用背朝外,越是捋顺,它越是翘出。
不来整理或许是不会发现的。
谨慎性子一冒,她迅速拿过剪子取下羽毛,翻过正面,细细端详着只有小指粗细的羽翼,片刻后,她蹙紧眉。
红羽上,用细针,深深浅浅勾勒出一句诗词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秀,这是何意?”
“形容春天绚丽多姿,生机勃勃,迷醉人心!”
“哦……”小方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道,“是十秀写给金公子的?”
“非也!这是连钧写的!”
她手摸着这片红羽,想来十妹是冬日去的连钧家,那时落下一直未拿回。
不猜十妹留袍是无心或是故意!
但这片红羽如此奇怪,定然是连钧动的手脚。
那日约他见面,天体不凉,他却硬塞了一件披风过来。
接着赫炎晋说她出去过,她一直感觉他在派人跟踪她,不止这次,连上次她去铁匠铺赫炎晋一定也知道。
连钧应该也察觉到了,和她说话怕走漏风声,特意在这披风上动了手脚。
这首诗句便是他要告诉她的信息,可她又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小方,以你那几年学来的功夫,你能感觉到懿祥殿四周有一些内力高强的武士存在吗?”
“秀为何要这样问?”小方浑身激灵灵一颤,思忖了片刻道,“没有!”
俞瑾凝心下一喜,那股喜悦还未达眼底,又转瞬即逝。
高兴得太早,就算懿祥殿没有赫炎晋暗中指派的高手潜伏,可这里是她的闺房,让连钧到这来和她商议要事,比登天还难。
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一个没有赫炎晋能监视到的地方?
她猛然间又看向手中诗句,红花、蓝水、绿草!
想起了那只紫色灯笼她出门是什么色让赫炎晋的眼线辨认?
想不出不要紧,这个紫色灯笼如今就是她就好的掩饰手段!
她如获至宝般笑了起来,在小方一阵诧异中,闲闲地挑弄烛芯,将羽毛轻置于盘口。
红羽着火,熠熠光影中化作一阵青烟,小方识得她处理要物的方式,随后捧着烛台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连钧的诗,是给她地点的提示。
却不想,他的一句话,在今夜起了莫大作用,不仅是给了她安全见面地点,还让她懂得了如何逃开那些眼线!
缓缓回身,她目光中噙着一丝笑意,隔着烛火望向小圆,“替我更衣,我要沐浴!”
氤氲的雾色,暖融的温度,空气里荡漾着无限花香,清丽优雅,温醇醉人。
宽大的澡盆里,俞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