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墨然,静静睡着,没动,没说话,很久很久之后,他伸手,三桌边凉茶,喝了一口。
他喝得很慢很慢,眼神里思索的神情更浓。
百里幽也在做梦,梦里却是江山万里,宫阙千层,她仗剑而上,在汉白玉丹陛的顶端,将剑刺入……
忽然下雨了,心窝一片潮湿,她霍然睁眼,才发觉是自己胸口的衣服湿了。
低头一看,恢宏里闭着眼睛在哗啦啦地哭呢。
她原以为他没睡着在偷偷哭,正想安慰,忽然恢宏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呢喃道:“父皇……不痛了……睡着就不痛了……”
孩子的声音并无安慰,充满惨痛。
百里幽如被巨斧劈中!
在那黑暗宫廷里,他到底曾经看见什么,遭遇什么,而又深埋了什么?
他知道什么?
晚上戒明说的那个中年男子,难道是……
百里幽没有试图叫醒恢宏里,也不想就这事询问他一句。
她只是慢慢地,搂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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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来时,几个人都挂着黑眼圈,但没人对昨晚的事提及一个字。
吃完饭,百里幽坚持起来,去黄莺莺灵堂上了香,然后问了问大比的安排,各处队伍先休息两天,第三天开始抽签排位。
她看了看棺材里平静的女子,道:“抱歉,还得让你不安静几天,等公道讨回,咱给你风光下葬。”
随即她道:“你们把棺材抬着,去城内折威军大营门口转转。”
学生们二话不说,选了几个身材强壮的,抬起黄莺莺棺木,直奔城东折威军驻地。
折威军城内分营早早得了消息,派出士兵严守营门,刀枪齐备弓箭上弦,摆出一副你敢闹事我就敢杀人的架势。
但三八营的学生,在折威军分营门口十丈之外停住,那里正好是管辖的临界点,虽然是到达分营的必经之道,但分营却管不着。学生们在那里搭建临时灵堂,又雇了几个妇人,来哭唱黄莺莺生平。 好容易挨到天黑,百姓们回家做晚饭睡觉去了,人渐渐少了,折威军上下暗暗窃喜——看你煽动人群?没人了就得任我宰割!
天黑透了,没人了,唱词的妇人也回家了,学生们坐在棚子里打瞌睡,火盆里阴阴地燃着纸钱,风吹过一掀一掀,像鬼眼。
折威军的士兵准备出动,任务都分派好了。一部分赶人,一部分封锁道路不许路人靠近,一部分把女人打晕,把男人捆了,送上早已准备好的车,赶车人选军中最好的能手,选最好的马,**狂奔千里,把这群混账送到极东之北绵延数千里的密林里去,叫他们一辈子出不来!
计划是妥妥的,人手是足足的,耐心是够够的——三八营是不配合的。
就在天黑透折威军准备动手的时候,呼啦啦来了一大批人,一部分是三八营学生,来“换人守夜”,这回全是男子,都是最强壮的那一批;还有一部分则是江湖艺人,唱戏的杂耍的做小吃的都有。做小吃的掌炉开伙下馄饨做宵夜,杂耍的清空场地玩空竹,唱戏的摆开台子,一个楔旦上前幽幽咽咽唱《恨平生》《**上坟》。
此地百姓长夜枯寂,正愁没个打发,附近的居民听说有免费戏看,都扶老携幼带了凳子浩浩荡荡奔来抢前排座位,二五营学生有钱,请的是城中一流戏班子,存心要给一辈子苦命的黄莺莺办个热闹,这下整个城东的百姓都几乎被惊动,整条街人塞得满满。
这一唱便是**,人多如集市,吵闹声喧嚣声欢呼声唱戏声远远传到军营,将那群等着干坏事的家伙憋得眼冒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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