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西河店集市也算附近数一数二的大集了。日本鬼子来了以后这里的集曾经停了半年后来才慢慢又恢复了不过远没有从前热闹都是些卖菜的卖吃的;象家具、摆设一类的东西这年头谁还有心去置置也置不起。不过集上倒添了一项兴隆的生意那就是卖豆饼的从前这东西多是喂牲口的现在却成了人们的主粮了。
太阳出来一竿子多高通向西河店的条条道上便出现了赶集的人群:担挑的背筐的推小车的轰驴驮子的……游击组组长陈强头上戴顶破马莲草帽身穿破洋布白褂子紫花裤。裤腿角挽得过了膝盖;小腿上都沾满了泥巴。他夹在从南面赶集的人流中间朝黄庄村奔来。副组长赵田庆穿一身破旧的紫花衣裳一双露趾头的鞋子蹬在脚上跟在陈强后面。身边还有几个汉子在不远不近的跟着。
陈强双脚踏进集市两眼虽然瞅西看东的但那牲口经济人褪袖摸手指的神秘样子那斗房刮粮端斗、边唱边倒的劲头那货摊前面的主顾那……他都视而不见。他瞪大眼睛四下寻找却老不见汉奸侯扒皮的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听说这小子赶集不转遍不放心生怕漏掉一点好东西今儿怎么还没来。”他有些焦急不自禁地将草帽摘下来一会儿朝脸上扇扇风一会又举过头扇他那青头碴子的脑瓜顶。这样的扇法很快传染给了四下的队员们都是这样边走边扇着。
卖冰水的拿腔捏调地拉长声音吆唤:“快来喝!快来喝!五分钱不算多闹上两碗败心火!”卖凉粉的也“一毛一碗解渴解热。”的大声吆唤着。
陈强用唾沫润润嗓子正要去闹上两碗。突然身后的衣襟被一个人扯拽了下一个很熟的声音从脖子后面低低传来:“一个班下来了侯扒皮也在。”这时赶集的人们都用紧张的语气你传他送地念叨起“侯扒皮下炮楼”的消息。有的掖藏钱有的掖藏东西很多人都把“居民证”放到手底下。
陈强点点头努了下嘴内应急忙转身走了。陈强将手里的草帽高高一扬然后扣在了头上。他低头瞅瞅自己的打扮和眼前赶集的人们并没有两样转身四下望望自己人有的看货色有的闲抽烟但都在用眼角扫视着他。
忽然拥挤不动的人群象遇到浪高流急的洪水刷地一下冲成两半让出一条胡同来。集上嘁嘁喳喳吵吵嚷嚷的声音眨眼之间沉静下来几百人都象止住了呼吸。在人为的胡同中间在不干净的黄土道上走过一列肩扛步枪、贼眉鼠眼的皇协军。面色焦黄的侯扒皮扎着武装带走在最末尾屁股后面驳壳枪上的枪缰来回甩打着。侯扒皮他们越走越近赶集的人躲闪得越急把做买卖的杂货摊、广货挑、煎饼锅、火烧炉、布车、肉杠……挤了个东倒西歪七倾八斜。
“站站吧!乡亲们看把桃都挤烂了!”一个老头在大声央求。
这么一喊一下就把侯扒皮吸引住了。他挥动手里的藤子棍朝人们吆喝:“赶集o集!都赶集!”迈大步子朝卖桃的老汉跟前凑过来。两筐青皮红嘴的大白桃立刻摊摆在侯扒皮的眼前。他哑着嗓子用藤棍敲打筐子问:“这是你的桃?多少钱一斤?”
“是我的!你吃吧先生!”卖桃的老汉害怕得嘴唇乱哆嗦不笑强笑地说。
“***!”侯扒皮像挨了蝎子螫似地叫了一声手里的藤子棍也杵到老汉的脸上。他歪着脑袋问道:“***!你说的这象什么话?吃吧吃吧爷白吃桃你干哪?”
老汉被他这对凶神煞气的一吓唬浑身止不住地抖动开光张嘴话儿说不出来。
侯扒皮嘴角一咧冷笑了一声一猫腰从筐里拿起几个桃子掏出条手绢略略一擦吭哧咬去少半边赶忙嚼了嚼又用舌头咂咂滋味扭过脸来冲立在他身边的喽罗们说道:“这桃不坏你们都尝尝也开开口味!”喽罗们早愿听到这一声像群饿狗似的呼噜扑到两筐桃子跟前伸手探胳膊、大把抓小把拿地就往自己口袋里头装。两多半筐大白桃一眨眼被抓去了少一半。
卖桃的老汉疼得心里直打哆嗦眼睛噙着泪花朝侯扒皮央求:“先生我是个小买卖人这一来就把我的老本倾了!”
“嘿u才还大大方方地说:‘吃吧!吃吧!’一转脸就变成个小气鬼了。”侯扒皮嗔着脸嘴里吐出一颗桃核顺手抓过老汉盛钱的面口袋:“老头儿放心给你钱!来再给我装上半口袋子。”
“先生那那……那是我的钱口袋你……”老汉一见钱口袋被拿去脸色急得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止不住地蹦跳。他想伸手去夺又不敢光猫腰作揖地苦苦哀告。
“口袋里有钱怕什么回头到炮楼上一块算帐去!”侯扒皮满不在乎地说道。
“先生先生我是说……”侯扒皮没容得老汉说下去后怖一咬狠地骂道:“你个老兔崽子是想挨打!”嘴到手就到一巴掌扇过去老汉的嘴角立即淌出了鲜血鲜血染红了白褂子。
“喂来个人挣口袋我来装!”侯扒皮根本就没理会老汉脸肿嘴流血继续撅屁股猫腰地两手去拿筐里的桃子。
陈强挪动着脚步四下瞅了瞅队员已经不声不响的都靠了过去已经将这几个皇协军包围了起来。他右手伸进怀里左手向空中高高一举……
乱哄哄的集市里谁也没注意一个十几岁的满脸污垢的小乞丐偷偷摸摸的接近了侯扒皮陈强的手还没落下小乞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从卖桃的老汉旁边蹿了上去狠狠一刀砍在侯扒皮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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