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春莲比你早回来,而你又成了这样?”墨台遥坐到我边上,锲而不舍地追问。
“夜市人多,自然容易走散。至于这个……公子,他自寻短见,而我也算是……见义勇为吧。”我面不改色地说谎。
墨台遥疑惑地说道:“这公子年纪轻轻,又生得花容月貌,有什么好想不开的……我看他身上的衣料,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不可能是为生计发愁啊……”说着,她又偏头望向毒瑾。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些人性命无虞,生活富裕,于是吃饱撑地培养愁绪,想到一朝春尽红颜老,于是决定一抔净土掩fēng_liú……如此想来,下水救他的我,真是吃饱撑着啊!”我随口诌道,坐等沐浴。
“他的嘴角好像开始抽动了……”墨台遥迟疑地说道。
“可能着凉了吧……”我嘀咕,起身走到床前。
毒瑾依然双眸紧闭,但是呼吸规律,应该并无大碍。我抖开边上的叠被,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又坐回了桌边。
“韶华去之何迅……”墨台遥突发感慨,轻轻喃喃:“遥想当年,他也是这边好年华,头冠簪缨,光灿如骄阳……偏偏性子太烈,一选就选了一条黄泉路……”
墨台遥这个表情真眼熟啊……眼熟到,我居然一眼就看出她口中的“他”是谁人了。
“姑母,难不成这么多年来,您心里一直深爱着那个淑皇子?!”敢情墨台遥还是个痴情种子啊……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墨台遥张口结舌,娃娃脸上除了惊愕,还有……惊吓?!
她这样的反应令我意外,我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么?每次一说到淑皇子,您就一副悔不当初的复杂表情。”
“我何止悔不当初啊!扪心自问,我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淑皇子……当年我还没接任墨台氏宗族长之位,在宫里任职领侍卫内大臣,私底下是为了照拂刚当上凤后的弟弟,那时候,淑皇子尚未出阁,仍住在宫里,不知缘何而起,素来冰冷的淑皇子跟我那爆脾气的弟弟就是不对盘,两人一见面,那……那简直是灾难啊!后来,淑皇子看上了……呃,咳咳……皇室辛秘,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妙。”娃娃脸上尽是懊恼的神情,但是眨眼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肃然说道:
“我奉劝你一句,你千万要跟淑皇子的儿子保持距离啊!那天我在花厅都听到了,我没跟公子说,也没让秋梅说,那孩子的性子实在太像淑皇子了,这未必是好事……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那个孩子的,但是你要记住,淑皇子是不可能让他的儿子跟我们墨台氏有所牵扯。”
殷的性子酷似那个淑皇子么?!清清冷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旦执着于某事物,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倾其所有!殷对我的感情,深如海,对他而言,该是苦海吧……不对,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淑皇子不让殷跟墨台氏有所牵扯,那我不姓墨台不就得了,姓氏而已,两个月前,我还姓“毒”呢……
脑中突然闪过那天殷说的话——只怕被墨台遥一语言中,殷受淑皇子的影响颇深,这未必是好事啊……
“话说回来,床上这个公子,你打算如何安置?我个人是不反对你收偏房侍人啦,但是公子那边……你自求多福吧!”
“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舌挢不下,瞪视墨台遥。
“你把人都带回家了……现在呢?”
“等他醒来,问明住处,让人送回去不就得了……”我理所当然地说道。
接着,墨台遥继续拉着我闲话家常,一直到春莲进来说热水准备好了,墨台遥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去,我方才得以解脱。
顾及毒瑾的身份背景太过复杂,今日之事不宜张扬。我将偏院的奴仆打发下去,然后命春莲守在院外。将毒瑾一人留在房内,我掩好房门,才放心地去西侧的水房沐浴。
泡在木桶里,隐隐犯困,但是一想到申屠府的种种诡异,心中惊悸难安,也许我该等毒瑾醒了,盘敲侧击一番,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我昏昏欲睡,身体却始终保持警觉,耳力极佳的捕捉到门外有动静,我倏的睁开双眼,迅速从垂挂于木架的衣物中翻出从不离身的匕首,双手藏于水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等着。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透过满室的氤氲,我瞟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然后看着——毒瑾走了进来。
“瑾长老,你醒过来就好,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此情此景,十分尴尬,我手里仍紧握匕首,面上好脾气地说道。
“玄长老,这里是哪儿?”毒瑾一眼就看向浴桶中的我,没退出去,反而缓步走近。
“这里自然是浴室……瑾长老,你看……你能不能先出去,我马上就好!”他能对我视若无睹,我却无法彻底无视他。怎么都觉得被看光光,是我吃亏。
“玄长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说话间,毒瑾已经离浴桶不到两步距离,热气蒸腾,我突然闻到他身上有股香味,浓浊腻人,之前我背他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气味……
我锁眉,条件反射地看向他的脸,只见他的眼角眉梢透着动人的风情,不由心里一跳,感觉有什么自心底层层激荡开来——
“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