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磐愣了愣,咬唇道:“那我去找皇爷爷求情!”
林楠叹了口气,道:“小祖宗,你消停一点行不?”
李磐瞪着眼看他。
林楠道:“你是担心万岁爷还不知道我让你帮我抄书的事儿?”
李磐张口结舌:“我……”
林楠耐心解释道:“皇后娘娘只是罚跪而已,已经很轻了。你为了这么一点子事,不管是以陪跪相挟,还是去向万岁爷求情以致帝后分歧,都是在坐实了我轻狂的罪名……你闹的越大,我的罪名就越大。有时候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明白吗?”
李磐咬牙道:“那我去找皇后娘娘求情总可以吧?”
只听他说话的口气,林楠也知道他和皇后关系实在不怎么样,叹道:“找皇后娘娘求情不是不行,但是,第一,得让我跪够了时辰之后,第二,谁都可以去,你不行。”
李磐呆了半晌,呐呐道:“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真不知道皇宫里怎么养出这么单纯的孩子的!林楠叹了口气,道:“什么都不要做,乖乖回去看你的书,练你的字。”
“那……你怎么办?”
林楠道:“不过是跪一会子而已,多大点子事儿?我在扬州的时候,跪祠堂跪一整晚那是家常便饭。走吧走吧!”
李磐哦了一声,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道:“我去给你拿个蒲团……好吧好吧,我去看书……我去看书……”
垂头而去。
打发了李磐,林楠终于得了清净,开始有暇想这次的事。
皇后也就罢了,关键是李熙那里。
他不信连皇后都知道的事儿,李熙会不知道,之前已经有了喝花酒、冰嬉的前科,再加上这次指使皇子抄书,一个“恃宠生娇’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和皇上论私交这种事儿,往往是他觉得你好的时候,哪里都好,这个时候你越是随意,他反而越欢喜,可是等他腻烦起来,想起来这桩桩件件,那都是罪。
远着他,说你不识抬举,近着他,就是隐患。
他越来越能理解为何林如海这十多年来兜兜转转,就是不肯近京城一步了……麻烦!
不管怎么样,看来这次的苦头,最好还是先吃足了……
他本还有闲暇思考其他,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妇人折腾人的手段。
他对李磐说的轻巧,实则前世今生都没受过这种罪——林如海可没有罚他跪祠堂的嗜好。
先是双膝着地的地方开始针扎一样的痛,这种痛初时不觉如何,时间久了,便生出骨头被石板磋磨的错觉,这种慢慢痛入骨髓的滋味,确实有些难受。
然后是冷。
天上地下,无孔不入,刺骨的寒。
痛也罢,冷也罢,都好说,只有累字最难捱,林楠觉得自己只要稍稍放松一点精神,整个人就会一团泥一般的软在地上。
他甚至希望再来几个看热闹或幸灾乐祸的,好让人家看他的热闹的同时,他也跟着热闹热闹,这样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
只可惜除了一开始张翰一拨人,其余的人像是约好了似的,硬是不在他面前出现,间或有几个太监宫女经过,也脚步轻巧的从他身边走过,像是怕惊动了他似的。
只有李磐隔一会便探一次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楠抬眼,看着夕阳敛入云层,带着湿气的风吹在已然冻的没什么知觉的脸上,皱了皱眉。
人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叫什么?罚跪又遇桃花雨?
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想什么呢?嫌他现在还不够凄凉?他是不是该晃两下,然后“晕倒”,好让人来雪中送炭?
……
李昊看着树下依旧跪的端正的少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乳白色的侧影,少年的腰背挺得笔直,长发在头顶用发带随意系了一下,顺服的贴着肩膀披垂下来,到了腰部却又和身体分开,显得少年的腰极细极纤弱,甚至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错觉。
少年纹丝不动的跪着,微微垂着头,看上去不像是血肉之躯,反而更像是一副极美的苍白的画卷。
不知是李昊的错觉,还是这少年天性如此,便是这样跪着,竟也让他看出几分不拘于尘世的自在来。
“林楠!”带着懊恼的清朗声音响起。
只听敢在宫里这么大声的说话,便知道对方身份不凡,林楠抬眼,将视线从青石板上挪到李昊的脸上,微微一笑:“肃王殿下。”
李昊抿了抿唇,道:“五哥半个多时辰前,就去替你求情去了。”
林楠愣了愣,道:“下臣惭愧,犯下如此大错,竟还让敦王殿下为我费心,惶恐之至。”李旬会为他求情他倒不奇怪,奇怪的事,这位六皇子殿下为何巴巴的来给他说这个?
只听李昊板着脸道:“他去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回来,可见母后没有应允……”
“都是下臣的过错太……”
李昊不耐烦道:“我不听你说这些虚话!我来是要告诉你,母后向来肯听我的话,我现在便去母后宫里……你再多撑两炷香的时间。你也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为了磐儿罢了!”
说完也不等林楠回话,转身便走。
林楠看着他的背影迅速走远,委实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忽然脸上感受到一点凉意,一抬头,一滴滴细小的雨水落在脸上。
沾衣欲湿杏花雨……他发现自己的确是一个俗人,竟全然感受不到这种美。
不过片刻,头上多了一把伞,遮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