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想了想道:“齐军若能过洛阳,他不得不领兵了。”
未央知道如今守着东境的是郭思月之父郭衍,不由疑问道:“你不信郭衍?”
提起军国大事,宇文宪总是一脸郑重,他摇头道:“阻止北齐扰边尚可,但若北齐大举进攻由斛律光、段韶挂帅,周军势必难挡!”话及此处,他剑眉一拧:“你可是有办法让此二人挂帅?”
“也许有吧。”未央漫不在乎地看他,调侃十足。
宇文宪看着身前白衣翩然的女子,薄薄的雪色深处莽原连天,风过雪动,忽而竟有种遥远的感觉,竟猜不到她的意思,眸色深了几分:“除非大周威胁到了北齐,或是北齐有攻伐大周的机会。”
“我听说齐将不时扣边,也不过虚张声势,掠夺空城而去,总归是得需要一个引子的。”未央低头冥思片刻,忽然问道:“昔年邙山之战又是如何引发?”
宇文宪眼前一亮,道:“正是因为洛阳被围!”他有点明白过来,道:“你想从洛阳下手?”
未央不置可否,又似乎仍然抓不到头绪,却是宇文宪道:“两家分魏时,洛州全郡也一分为二,邙山之战后两家兵力重新分布,是以多年河洛之地并无战乱。你想要从洛阳下手,必须要得到洛州军机图才行。”
未央颇有意味的看着他,微笑道:“想必这大周的洛阳军机图在你手里吧?”
“是。”宇文宪想起什么,惊讶道:“你想利用这张图?”随即摇头否决道:“这不可能!段韶手里同样也有一份,他都不敢发兵是知道我重新布阵,可想北齐必然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张图是废纸一张?”未央思索片刻,而后笑了笑,胸有成竹的道:“你与我瞧一瞧它是怎么画的?”
宇文宪奇怪的看着她道:“你想怎么做?”
未央微笑道:“重新画一副,一副北周地志图!”
古有汉书地理志。今作北周江山图。
北周各州郡的地志概要源源不绝的送入李府在并州的别院,要搜集北齐的情报可谓千难万难,但要集全北周的那可简单得多。有落尘和李门相帮,宇文宪口述协助,不足一月,北周东境所有州郡的人口、民户、兵粮等等全部呈于案上。
独坐轩中,埋首累累案牍,未央抚额皱眉,忍不住心生烦躁,推案而起。
没有想到要画一副地志图原来是这样的艰难。
“娘子。茶凉了。”蝶舞换过热茶奉上,抿嘴笑道:“娘子如今可知打仗是多累的事了吧?”
未央斜眼看她,提声道:“你何时替宇文宪说起话来了?”
蝶舞道:“奴婢这是爱屋及乌。若娘子不喜,大不了奴婢闭嘴好了。”
未央瞪了她一眼,“取笑我是吧?讨打。”
蝶舞笑着躲开,又扶她坐下道:“娘子要画这样一幅画可是工程浩大,这才画了个中州就累成这样。不如叫李府的画工来帮忙好了。”
未央摆手阻止道:“不必,此事还是我亲自来得好,我不想平白连累无辜。”
此番参与此事的李府家奴之后都会被秘密处决以免事情外泄。原来可怜奴婢犹在眼前,不想如今此处竟要亲手毁在自己尚未埋没的良心之下,情非得已,却是情何以堪?
她踌躇良久。喟然抬头,猛地看到落尘长靿红靴站在眼前,正脸露惊讶的看向那一案凌乱的图纸。
落尘忍不住伸手摸着锦帛。惊叹道:“这可真是鬼斧神工的杰作!”
未央笑道:“这才画了一点,你就看出来了?”
蝶舞奉了茶给落尘,落尘谢过道:“单只这一点就可见其叹为观止,何况画完之时。此图若成,岂是只北齐想要得到的?我看将来不知多少人会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未央嫌她夸大。清啐一口,然而亦不禁爱惜起来。自班固注汉书地理志后,尚未有人重写江山,虽说只是画,但该有的一应俱全,想起此图出自自己之手,心下难免感到自豪。
落尘看过繁杂的图纸,不禁慨叹,“此图只为让北齐发兵,真是可惜呀!”
“可惜没有北齐的消息,否则娘子这图可就不是北周的地理志了。”蝶舞插话道。
未央微微点头,细长的手指在精巧的图上划过,思虑片刻,问道:“其他州郡的册子呢?”
落尘道:“你以为给你弄这些东西很容易呀,我要派人潜入官府复制一份再带回来。”她拒绝了未央的谢意,问道:“你不打算自己留下一份来吗?”
未央摇摇头,抚过手下图纸道:“它在我心中。”
见她如此自信,落尘乍了乍舌。蝶舞又问道:“这图真实,落在北齐手中不是很危险吗?”
未央失笑道:“即然敢这么做,自然有破解之法。”
“那是自然。”说话为止,宇文宪挑了门帘进来道:“不是真的段韶绝不会信,只要他敢发兵,我自然能让他寸土不能进!”
落尘、蝶舞见他进来,连忙让了位置与他,未央笑看他坐到身边,自他清俊的脸上看到一丝深远的笃定,壮士断腕豪情在,令她不由得脉脉情动。
落尘摆出不信的样子,指着图纸上洛洲一处城廓道:“我若是段韶,必不会先打洛洲。”
“为何?”宇文宪挑了挑眉毛。
落尘知他气定神足,偏就想要刁难他,仔细研究半晌道:“洛洲链接两国边境,本就驻扎重兵防卫,皆有能守之将,段韶即便有图,也不会冒险。如果我是他,我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