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浑的钟声响彻山谷,北齐举国哀悼的盛会于开化寺轰烈开展。而未央却是强压着去见未朝的yù_wàng,在净源大师的带领下,往昨日的禅院行去。
一路之上,几欲退却,但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事不能去做,她都分的格外清楚。
禅院左方有一小山,沿路而上,净源大师在院子门前止步请道:“贫僧就送到此,施主请进。”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未央仰头看着头上的牌匾,落尘闪了出来,“你还愣着做什么?”落尘见她独自发呆,在她身边站定,轻声说道。
却见未央抬眸笑的神清目朗:“原本我以为是很难,不曾想过只要你肯,何事都难不倒你。”
落尘看她一脸如常,半分心事也没有的样子,奇道:“若要是我,我就会觉得很难选择。又想见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难道这不矛盾吗?更何况你妹妹就在山上,你果真能够忍得住不去见她?”
未央忽尔摇首笑道:“你不知道,在路上或许我还会犹豫不决,可当走到这里这一刻,我反而比从前更坚定了。你瞧,无念堂,无念便是无执着,那里面的人已经无所求,可我不同,偏巧我正是一个执着的人,若连我也不执着了,岂非由得妖魔横行于世?”
落尘转而便笑了,说道:“难怪净源大师开解不了你,果然是很执着的。你这样,五哥会安心不少,你可不知道他多担心你奔上山去。”
未央被说中,抿嘴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落尘耸肩道:“这是闲事么?”她随手推开院子的红色木门,“好吧,我天生就喜欢管闲事,要不怎么会陪你们这群无聊的人走这一遭?”她回过头来道:“我只是提醒你。回去的时候,最好和五哥说个清楚。”
未央听着沉重浑厚的钟鼓声,点头道:“他是明白的,不用多言。”
落尘听得她言语中的落寞,不禁深深惋惜,叹道:“只怪造化弄人。”
“只要心志够坚,何来造化弄人?”熟悉的声音自院内响起,庵堂门从内推开,步出一人。
未央神情蓦地一滞,那人三层彩衣。外罩大袖华服,身材曼妙妖娆,眉宇间尽是妩媚动人的妖艳之气。一双秋波勾魂摄魄的袭来。
“李……妃。”未央不敢确定,但看此人,分明就像是自己在照镜子般,这么像,还能有谁?
那人魅惑的眼睛在未央身上来回打转。锁住她,道:“你是,阿央?”
此人正是李娥姿。
李娥姿瞬间眼神一亮,上前按住未央双肩,上下打量,格外激动道:“你来了。你来了。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来。”
未央有一瞬的诧然,扫了落尘一眼。已知李府事先通知过李娥姿。她忽然有点踌躇,不知该当以什么身份来称呼眼前的绝色美人。
落尘从旁咳嗽两声,提醒道:“不如进去再说?”
李娥姿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神色一紧,然而并未多言。挽住未央的胳膊。未央有点儿抗拒,但也很快随她入内。李娥姿并未领她进庵堂。而是在院内一处石桌前让她坐下,复又仔细打量她,啧啧赞道:“像,像极了。像极了你母亲,你们两个,都比你们母亲长的更美。”
未央知道她说的是未朝,听她提及李祖娥,不免心中一跳,起身道:“母……母亲……她在……”说着顺眼看向庵堂门口,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缓步走近庵堂。
房门紧闭,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央欲叩而不得,满怀紧张忐忑,喉头亦哽咽起来。
“母亲大人,阿央来看您了。”
屋内了无声息,李娥姿以眼神鼓励她,未央镇了镇心神,又道:“母亲大人,您开门见一见阿央吧。”
“二姐,阿央千里迢迢的回来一趟可不容易。你不见他人,可不能把自己女儿……”李娥姿帮腔说道,一句未完,房门“吱呀”一声启开。出来一个年长的尼姑,似乎是伺候李祖娥的,向未央侧身让路道:“娘子请进吧。”她把李娥姿和落尘拦在屋外,单请了未央独自进内,自己守在门口。
屋内光线颇暗,盘丝的佛香淡淡的缭绕,一个身着素服的女尼正盘坐佛案前低声诵吟,手中佛珠轻转,满头青丝皆作尘土。
未央凝看这脱尘的背影,几可确定这边是亲生之母李祖娥,一股怆然心生,已悲戚的双膝下拜道:“娘!孩儿不孝,来看您了。”
佛珠不再转动,却不闻声息,一股侍佛的熏香淡淡地传过来,未央心中越发的忐忑和不安。虽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生母的存在,但未曾尽过心便是不孝。伊人沦落至此,非她所为,然而血缘至亲,多少牵系,何况未央此番前来首要之人,非母亲尔。
良久,李祖娥轻叹口气,“你从不曾知道世间有我,又何来不孝之说?你想要的我帮不了你,能帮你的人,在屋外。”李祖娥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但语气间却透着冷硬。
未央心中一惊,母亲这是在拒绝她吗?可为什么?但李祖娥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超然使得她不禁心生敬畏,于是再拜一首道:“母亲,阿央自知母亲在世,夜夜难眠,日日思念,好容易逃得周室回来见您,母亲,难道你竟是不愿回过头来见孩儿一面吗?”
前程往昔划过心间,悲从中来。
李祖娥双手合十,感叹道:“何必相见,何苦相见?”
“母亲!”未央跪前两步,颇为激动的道:“即然母亲如此不待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