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吴放怀揣着那一份新鲜出炉的译文,兴冲冲地來到了遗世山庄,刚下了马车,他便对着身边一个药王谷的侍女温柔一笑道:“去,给你们药王谷大师姐通报一声,就说她的东西,我给她还回來了。”
那侍女本是豆蔻年华,突然之间看到一个翩翩少年从天而降,苹果般的脸颊更是一片潮红。只见她胡乱行了个礼,便一路小跑着往药王谷深处去。
吴放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心情更是大好。回过身來对着阿航一招手,人便意气风发地跟在了那个小侍女身后,也往他说的那个人的厢房去。
刚一进那个药王谷师姐的地界,便听到一个冷如冰雪的声音从房屋的门缝里透了出來,不多一会儿,那个先前跑得气喘吁吁忙着來报信的忻娘就从那厢房里出來了。
“吴公子,师姐让您进去。”忻娘一抬头,见到吴放已然含笑站在了门口,一阵窘迫至极,赶忙又低下了头,声如蚊呐地说了这么一句场面话之后,就赶忙退下了。
吴放呵呵笑着,刚一进门,便又听到那冷冰冰的娇俏声音从纱帘之后传了出來:“便叫你不要总是拿药王谷里的小师妹们寻开心,你偏不听。我师傅已经很看不怪你们忘忧庭院的一些做法了,可别惹火烧身。”
“不会的。不过是对着她们笑一笑罢了,她们这从小就生长在谷中,从不曾到外面去看上一看。我这个外人难得进來一回,还不能对她们笑一笑,说说话,可真是可怜。”
吴放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呼呼啦啦一大堆。坐在纱帘后的女人默默地听着,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还不觉得你有多像吴世伯,现在看來,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
“你就别说我了吧”,吴放撇了撇嘴,只觉得话題在自己身上实在是无趣,“那小子译出來了你给我的医书,你且替我瞧瞧,他译得对不对。”
“好。”那女人说着,便从纱帘之后伸出一支素手,吴放见状,赶忙将两卷宣纸放在了她的手上。不消一会儿,从内里便传來一阵翻开卷轴的声音:“沒错,不差分毫。看样子,他跟着花姐姐学医术的时候,也沒有插科打诨。”说着,她便又将那宣纸给递了出來。只不过,却只有一卷。
“那卷毒术我且留着,这卷医术你拿回去给你的主顾收银钱吧。”
“好。”吴放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决定,并无半点不悦:“待我这笔生意做成了,该付给你的银钱,我也一并拿來给你。对了,你要在这儿留几天?”
“……等到师傅将遗世山庄的琐碎事情都打理好了,可以和我一起走了,我便离开这儿。”女孩的声音轻飘飘的,被那一道印在纱帘上的剪影映衬着,更透着几分虚幻。
“那你还回來么?”吴放抿了抿唇,忍不住又问道。
“……我本就不属于这儿,你忘记了么。有我父亲母亲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又哪里有回來一说呢?”坐在纱帘后的女人突然站起身來,似乎是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吴放也瞧不真切,只听到里头瓶瓶罐罐乒乓作响。
“这里有逢时,当然也算你家吧。”吴放摸了摸鼻翼,有些不怕死地轻声说了一句。
霎那间,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样。本來陪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阿航,表情也起了先变化,看起來很是紧张。
“关他什么事。他是他,我是我。”女子手上的活计因为吴放的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停了下來,却不见半点暴怒的情绪,整个人恬静得很,让人光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心里就很喜欢。
这本应该是一句遭來杀身之祸的话语才是,却沒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不仅如此,就连一丝一毫的火药味,阿航都沒有闻到。这样的平静,让阿航感到迷惑。
他甚至都有些不确定,这帘子后头正在晃动的那个人影,还是不是平日里他经常打交道的那位秀了。
“你就嘴硬吧。”吴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也不再将这个话題进行下去了。只是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才道:“你走之前,银子我一定给你送來。”
“那个不着急,咱们合作这么久,莫非我还怕你跑了我的单不成。”女子一听,轻轻笑了起來,说话的当儿,人便已经挑开纱帘走出了那重峦叠嶂。
只见一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聘婷走了出來,她的怀里,还抱着那卷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术卷轴。虽然这女子发色乌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也不见任何狠厉之色。可若你仔细打量,便会发现,此女正是失踪了一年之久的白夭夭,离错宫的宫主白术。
“就算不给你银钱,在你离开之前,总是要过來见你一面的。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你这沒心沒肺的家伙何时能够再到我的地界上來一趟。”吴放看着她,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來:“……真的不告诉他,你來京城了么。”
夭夭闻言,带笑的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些。只见她微微颔首,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见了又如何,倒不如便就这么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來得好,我二人从无双会惨被灭门的那一晚,已是背道而驰了。”
“好吧,就依了你。就让他这个傻子,当一辈子的痴情傻子好了。”吴放见夭夭回答得如此决绝,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说了一些赌气一样的话,便走出了夭夭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