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碎片带着光点,飞逝而来。一盏幽暗的灯光在脑海的深处在此时却是那般的亮。
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一个婴孩,被一个自称母亲的人抱在怀中,因为是刚生下来的缘故,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张开嘴只能呀呀发音。但模模糊糊之中,她能大约看到眼前抱着自己女子的眉眼,温柔若初春时节被风儿吹开的桃花,如清风拂过柔水河面圈圈展开的涟漪,在那温柔之中又仿若那风雨侵袭般竹的坚韧与沧桑,在狂风暴雨之中与闪电并行风行于天空之上的飞燕。
而在床边,站着一个身形清俊的男子,微微俯身逗弄着她。
她的眼中含着幸福与爱护,那轻柔还带有薄茧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那一瞬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周身满满的幸福之感让她几欲眼泪夺眶而出。
之后,来了一个大约三,四岁的男孩子,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盯了她一番,而后笑道:“真丑。”
那女子摸着那男孩子的头笑道:“你刚生出来也是这般样子,你妹妹还比你漂亮些。”
那男孩子似乎很是惊讶,看着沐染皱巴巴的小脸似乎很是苦恼。
后来,沐染便知道那个男孩子便是她的亲生哥哥,沐烬。
自打沐染出声,沐烬便一直缠着她一起玩耍,时不时的去逗弄一番看不过眼的姨娘。父亲虽然知道有些姨娘被逗弄的极惨但也不怒,对她和哥哥两个依旧十分关爱。他也是时常来母亲处探望慰问一番,也不留宿便走了。那时候父亲虽对他们极好,但她总是生不出一丝的亲情来。
之后尽管母亲一直受着宠爱,但还是不断有姨娘进门,沐染对这父亲愈发的心寒,母亲却是整日里都十分闲适,对于父亲的行为没有半点的不愉快,她打心眼儿里为母亲叹息。
不知为何,长到两岁之时不管出门与不出门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刺杀,尽管她与哥哥被父亲,母亲保护的极好,但还是免不了许多的“意外”。那时候看着母亲每日双目含愁望着他们二人的表情便知道,那些刺杀多多少少都与母亲相关。
哥哥在这种环境下成熟的很快,时常不知道去哪儿练功回来都是一身的伤,他时常对自己说“哥哥一定会护你一生!”沐染心中自是感动。
沐染的心境早已不同于之前,拿着母亲给她的“残花鉴”整日里都闷在屋子里练功,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包括她的哥哥。
成长到五岁之时,有一天,天空下起了雪,极冷。忽而母亲的房间传来一阵哭声,父亲将他们兄妹也叫了过去,她也不知是何事,只隐隐感觉那种不安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走到门槛,她的脚步忽的顿住,不敢走近。床上那女子瘦弱如柳,面色惨白地没有一丝的血色,印堂发黑,再不见往日如春日一般的温和暖情,沐染看着她只觉得通体发凉,心中发颤。
此时沐烬也站在她的身后,虽比她面色好些,但也是浑身僵硬。
待走到床前,母亲将屋中的人都遣退下去,屋中只留下他们二人。
母亲的手颤抖着伸出,将一块牌子递给沐染。
“这是九歌的宫主之令…咳咳…我把这宫主…宫主之位交托与你们…咳咳。”母亲面色惨白却是微笑地抚了抚他们的头:“母亲……母亲已到大限…咳咳…能看你们长这么大母亲也…也满足了……要记得…要记得好好地活着。”
沐染此时已是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母亲你会没事的!你还有我们,我们怎么能没有母亲啊!”
沐烬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落泪,却抚着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母亲说完,笑了笑,嘴角依然温和彷如春风,在那一刻,极美。如残花飘落般,绽放出的最后一抹光华,耀眼极致。而随后,那双瘦弱苍白的手再也升不起一寸,缓缓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那一刻,玉山倾塌,一切的幸福如水月镜花一般轰然破碎,只留下一点点还未消失的残渣。
漫天的白色,铺着雪色的光华,哭声悲号,寸寸成殇,而沐染眼中干涩。
从那以后,沐染与沐烬二人更是专心习武,功力疯涨。而父亲从母亲死后除了宫宴之时,就再也没在他们面前露过一面,然而对于沐染兄妹而言并不做什么在意,只是一心想要变强。他们,还有九歌!
又过了三,四年,依旧是一个雪天,沐烬领命出征,虽说沐染心中不舍,但也知道那是哥哥出去历练可掌握一定兵力的好机会便也没有做挽留。哥哥出征的那一天,她身着一身男子穿着的白衣,坐于城墙之上,抱着母亲留下的琴,为他弹了一曲《送君行》。当时大雪纷飞,琴声御风飘飞,眼下一片湿润,终是没有流下泪来。于君相逢无期,但终归有相遇之时,何须苦苦相念?!
从后八年,她一直伪装,等待羽翼丰满之时,再展露真容。任性,纨绔,文墨不通,尽出洋相,想想倒也是可笑,也许她都没料想到,自己伪装着伪装着,竟再也变不回来了!
失忆,也是意料之中……
熏香清雅如兰,袅袅飘出香炉。
沐染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眼底渐渐变得清明。素白的帐顶,简雅的摆设,她认得,这是青灵寺的房间,八年前她来偷血灵珠之前就将这儿熟悉了个遍。吞下血灵珠那一日便料定会有那么一日的吧。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那个人的爱远远不敌他对自己的爱,但…竟也不是那般的。
房门被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