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季桓一起来的当然还有一张脸扭。他的表情十分莫测,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他是想哭。
据季同学自己说他是在去踏春的路上偶遇了孟小哥,然后孟小哥十分、特别热情地劝说他不要去踏青啦,外面的枯花野草有什么好看的呀,还是一起倒燕府喝喝酒谈谈人生比较有前途呵。
燕瑾轻咳两声,左右各扫了一眼,——上京二月里刚刚立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除了长青的柏树外燕府的外院里都是光秃秃的,想必郊外更甚,这时候出去踏青.....
季大人果然异于常人!
燕瑾眯起眼睛暗含一分怀疑的看了季桓一眼,却见这人从容的那叫一个坦然,直教燕瑾怀疑是不是自己品味不够高,以致理解不了这等雅致。
燕瑾也不想再探寻,上次宴请之后孟谷阳跟他略微透漏过,季桓对他佯装醉酒而“随口”提出的连亲之事虽未明确表示愿意,但也未明确的拒绝,燕瑾猜测他能与孟谷阳再次到府里,是否意味着这门亲事真有戏?
——若如此,眼下的事情倒好办些了。
外面虽春风带寒,室内却暖意融融。不过,这舒适的散着浅浅檀香的屋子跟这三人没什么关系。
因为,此刻,三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小酌。
孟谷阳裹紧宝蓝色广袖锦衫,十分哀怨的盯了季桓一眼:这货放着暖呼呼的厅室不坐,非得拉着人坐在这喝酒,说什么不辜负春意!
孟谷阳狠狠翻了半晌白眼,神知道这天有多冷、风有多凉!院子啥都没有,他们在这看个毛!孟公子抖着冻的冰冰的手忧伤的先连连喝了三杯温酒,身子才算暖和了些。
燕瑾是习武之人,自然比孟谷阳要耐冻的多。倒是季桓,不比孟小哥的锦衣护体,他只着了件天青色的常衫,却真如坐在四月花红柳绿的春风里,一派舒心惬意,丝毫不见畏寒。
燕瑾浅泯了一口清酒,心下起疑。
——这人若不是身上也有着功夫,便是个狠的下心的主儿。
“季兄今日似乎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这二人说是来喝酒的,还真是只管喝酒。孟谷阳也还罢了,燕瑾看他一口一杯猛喝的模样,估计他是冷的够呛,赶紧先喝点酒暖身子。季桓倒是不冷的样子,却也一句话不说,从进门到现在都是一脸浅淡笑意。燕瑾有些郁闷,只好做为主人先开了口。
季桓转脸盯着燕瑾看了一会儿,直看得燕瑾想摸摸脸上是否有东西时才开了口:“大好□,最适与三五好友小聚,当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咳咳.....孟谷阳一口酒呛在嗓子,春、色啊,你在哪里?
燕瑾也有些讶于季桓的睁眼说瞎话,这之前虽听过季桓之名,也已见过三两次,可燕瑾心底一直有些固执的认为他不过是个有点点小才,又恰好比某些人幸运一点的文官,行事见也许还带有一些文官们特有的清高,和他们这些从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怎生可比?
这一刻,燕瑾反忽然意识到,他可能将季桓想的过于简单了。
一个在皇帝身边行走,现又身居大理寺的人,见过的血腥未必比他少。
他突然想,也许燕婧真的嫁给季桓也未必是件好事,以燕婧的性子,势必抓不住季桓。
燕瑾心里毫无来由生出一丝不安,他想了想,却又嘲自己多虑了。燕婧若嫁过去自是嫡妻,除非婆婆太过刻薄,其他人又谁敢给她气受?
便如当初他并不愿娶沈芳菲,但为燕家计,他仍是遵从了父母,也与沈芳菲有了孩子。无论两人感情如何,沈芳菲在后宅里终是主母,并未受过什么委屈,反倒是......
一念到此,他又想到了楚宁,心里钝钝一软,嘴上便道:“季兄说的极是,只可惜春景虽好,却也短暂。眼下灾情还未全解,由此而发的案子也一桩接连一桩,季兄怕是没多少工夫如今日这般偷闲了。”
季桓端起酒盅与燕瑾轻轻一碰,眉目微挑,却不做声。
一旁的孟谷阳终于缓过劲儿来,凑过来笑嘻嘻的道:“我们季大人一向辛苦,来来,为兄敬你一杯。”
季桓这下喝的极是痛快。
燕瑾见季桓没有接之前的话,索性直接说:“前几日小弟听闻又有赈灾粮在淄县被劫,牵的淄县一众官员都入了刑部大牢,上面对此也尤为重视。”
季桓停下杯似乎十分诧异的看了燕瑾一眼,却听身边的孟谷阳先开了口:“我也听说了此事,那淄县县令也是倒霉,粮食已经运到了淄县的临边,再迟上一会会儿便到琨州地界了,呵,偏生这当儿被劫了,那淄县县令连带着手底下几人估计都想吐血了!”
他说完这话,脑子立即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燕瑾:“你怎的突然提起这事来了,莫不是这些人中有与你相识的?”
孟谷阳虽知道燕瑾有一妻三妾,但具体的却是不晓得,是以也并不知这里面有什么能与燕瑾有上牵扯。
孟谷阳这话一出,燕瑾立即站起,冲着季桓抱拳躬身:“不敢有瞒于两位兄长,其淄县县丞楚明昉确实与小弟有些关系。今日若非季兄碰巧来了敝舍,小弟原是要上门拜请的。”
话说至此,已经很明白,这是相求于季桓了。
正主还没说话,旁边的孟谷阳脸色立整起身一拍石桌,沉声道:“燕小七你脑子没事吧!眼下是什么形势你岂非不知?那小小的从七品淄县县丞与你燕家能有多亲近的关系,要你在这当口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