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回去,你就跟我回去?”陆北辰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期待。
“回酒店过年吗?冷冷清清的!”
顾笙歌接过毛巾,把盆里的水泼到院坝上, “何况我明天还要给舅妈和外婆上坟。”
说着,她的眼圈儿再次红了。忙背过身去。
陆北辰好不惭愧,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别人管了他吃喝,这会倒因为嫌弃。伤了她的心。
他挽起湿了水的袖边,手搭到她微微耸动的肩上,言语笨拙,“不能回东郊别墅过年吗?你那天还说给我做年夜饭呢。”
“那天是那天,在舅舅家过年不是热闹些吗?”她想说她暂时不打算回b市了,但说不出口。
“可我真的不习惯这里!”
他嘴快道,说完明显地感到她的肩膀一僵,不由得叹气,真相总是伤人的,只得补充,“也不是不习惯,但你想想,若是在东郊别墅的话。就我们两个人过不好吗?不然,明天给你舅妈和外婆祭了坟,再一起回去行吗?”
顾笙歌自尊心受了伤害,气愤得转身瞪他一眼,丢下话。“我去帮我舅妈铺床,你待会儿洗完了就赶紧睡觉。”
陆北辰身体娇贵,于是顾笙歌垫了五床的棉絮,人躺上去,松蓬蓬得就像躺在棉花团里。
她舅妈从柜子里翻出自家舍不得用的新床单铺上,同顾笙歌一起给被套套上芯子,干活时她嘴里直念着顾笙歌不该跟陆北辰生气。“过惯了好生活的人,来我们家哪受得了,你呀也要懂事点,待会儿我去把热水袋灌上,你给他拿上来捂捂脚。”
陆北辰在门边听到她和舅妈的对话,大概猜出其中的意思,冷硬的心顿时柔软起来。
这世上有多少对他好的人,而谁又及得上这家?
他坐在床上反省,片刻就见顾笙歌抱了热水袋上来,送到他手里后也没说话,转身又要出去,他忙从背后抱住她,赔着小心,“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她挣脱出来,莫名其妙得看着他, “没事跟我道什么歉?”
“没什么,就想说说了,不行吗?”他语气虽不好,声音却是低低的,辞色间也流露出愧疚。
顾笙歌无所谓得耸耸肩,拉开了门,陆北辰抓住她的手,有些生气,“我都道歉了,你还耍脾气?”
“你拉着我,我怎么下去给你烧洗澡水?”
陆北辰虽然了解她,也不免诧异了,他不放心得问,“真没生气?”
“没事跟你生什么气?”
不生气是假的,气过后想想,她小时候来舅舅家都不知是怎么习惯的,更何况是他!
她只是气他心里想着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削她的面子?
陆北辰的心落回原处,又问,“他们呢?”
“都睡了,怎么了?”
“天这么冷,你也不用去烧水了,就一晚我还忍受得了。”
他把她拉到床边, “不过你今晚要陪我!”
“你疯了,这是我舅舅家!”
这次她可气得不轻,甩开他的手便要出去,然却被他抱了回来,动也动不得,一气之下,她嚷着,“你把我当什么了?在舅舅家也不许你轻贱我!”
陆北辰怔了一怔,了然一笑,“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不习惯,又不是要做什么,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顾笙歌很不信任得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只会说慌的狼,唇撇了撇,“真的?”
“真的,你当我那么不知轻重?”他笑,笑得很阴险。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脱鞋上床陪他,农村入夜便是万籁俱静,舅舅家的窗户没有窗帘,眼睛望出去,墨青色的天,挂了轮微黄的月亮,院里的树都秃秃在立着,树枝被月光镀了层银灰,地上是枝枝节节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看不出起没起风。
他们把枕头竖起来,倚着床架子,相互靠着,陆北辰没感受过这样的静,眯着眼也不说话。
过了会月亮隐到云层里,窗户像被人泼了墨,黑漆漆的,许是这样的黑总让人灵魂脆弱,顾笙歌往他怀里缩了缩,腿架到他的腿上,蜷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想睡了吗?”他问。
“没有,还不想睡。”
“别闹了,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
“陆北辰!”
“好好好,我们暂时不提这个,对不起。”他狠狠抱紧了她,此刻他真恨不得能回到四年前,他会无条件得帮她,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就算是她和邱洋最后会走到一起,他也不愿她那么痛苦得陪了他四年时间。
“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你就不欠我的,可是北辰,虽然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却暂时没办法面对那些事。”
黑沉沉的房间里,她抬起泪光斑斑的脸,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一边说着要离开你,一边还抱着你,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是这样矛盾,知道吗?这里很痛…”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陆北辰怕惊动了其他人,忙用食指抵在她唇边,痛楚的颤声,“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不勉强你,我只要你幸福,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夜越深,房间里的哭声渐渐隐没了,陆北辰抱着哭得昏死过去的她,这恐怕是苏秋霞去世后,她第一次真正得发泄出来,他的手指怜惜得在她脸上摩挲,心仿佛一寸一寸碎裂了,他明白,往后的日子,他会继续爱她,或许会比以前更爱,却不能再理直气壮的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