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房舍,其实更像是庄子一类的,占地倒是不小,可惜看着极为破败不堪,甚至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待进到了里头后,贾兰才知晓为何自己会有那种感觉。
因为,这里是类似于义庄之类的存在。
在里头转了一圈,贾兰得到了装有贾政尸骨的薄木棺材一份,外加贾琏格外信任的眼神和鼓励的言语。
“兰哥儿,你二叔叔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着了,左右老太太给他留下了足够他花用的钱财,等出了孝,再娶了薛家姑娘,到时候一辈子也就糊弄过去了。所以,你们这一房将来就只能靠你撑着了,回头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给你寻个好一些的先生,这守孝要三年,可不能耽搁了。至于旁的事儿,后宅交给你娘,你只专心用功,若真有甚么解决不了的事儿,让人来寻我,能帮的我尽量帮。兰哥儿,你爹死得早,你……可要争气!”
贾琏倒是一早就让人雇了一辆没顶的骡车,因此如何将棺木拉回府上的事儿就无需贾兰费心了。只是贾兰并不轻松,原先没有贾琏这一番话时,他还可以看着宝玉烦恼发愁,可有了这么一番话,算是将他的希望打破了。
……宝玉靠不住,那就只能靠他了,只是这担子却实在是有些沉重。
不管怎么说,宝玉这房这头的丧事虽办得不算隆重,可好赖没出大错。又因着宁荣二府的败落,以至于压根就没多少人上门吊唁。贾府倒是来过,且为了便于分辨两府,如今贾府上下索性唤宝玉那一房为西府,只因旧宅子未处于城西。
“咱们府上去西府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据说那头的三姑娘和珠大奶奶都还算能耐,有咱们的人帮衬着,如今事儿都差不多上手了。唉,主要是也没甚么人上门拜访,就算偶尔出了点儿差错,也不妨事儿。”
如今已是九月下旬了,丰儿一面摆着晚膳,一面同王熙凤说着事儿。而王熙凤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紫鹃一下又一下的帮她通着头。
待丰儿止住了话头,王熙凤倒是开口道:“西府那头无需多理会,左右咱们也不过讲究个面子情,等那头出殡了,咱们依着礼数再去一趟便是了,旁的无妨。”
“奶奶说的是。不过,我却不知晓政二老爷到底要怎么算?按说,惯例都是出了头七或者五七,再不然就是干脆等出了七七后再出殡,可政二老爷却是元宵节那日没的。”
“这些事儿就让西府的人去烦恼罢,咱们只管等他们通知,啥时候过来唤咱们了,咱们再去。再说了,怎么着都是老太太先出殡的。”
贾母很荣幸的跟太上皇死在了同一日,八月十三,这么算来,正好是十月初一到七七。贾府这头是准备在十月初二这一日出殡的,尽管贾政死得很早,可以王熙凤对西府那头的了解来看,他们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办妥一切,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让贾政和王夫人同一日出殡。
既方便,又有足够的时间。
“唉,倒是委屈紫鹃你了。”说着,王熙凤忽的侧过头看了紫鹃一眼,“我倒是料到老太太会没,却万万没想到太上皇竟会驾崩了。原是想着,让你脱了奴籍,如此一来,你便无需替老太太守孝。结果……”
想要避过贾母的孝期很容易,紫鹃跟贾母又无任何亲眷关系,仅仅是因为主子们都守孝,连累了她罢了。知晓发还了卖身契,紫鹃完全可以不受影响的嫁人。至于往后,王熙凤是想着,若是紫鹃愿意回来,到时候再重新签卖身契。就算她不愿意回来了,那也罢,这些年的伺候足以抵消当初的卖身钱了。
可惜,太上皇的驾崩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如今根本就不是贾府主子们要守孝,而是全天下的人都无法嫁娶。也亏得,一般这种情况只会维持九个月到一年,若是再久一些,怕是到时候人口都要减少了。
王熙凤才不关心人生大计,她只在意周遭的小事儿。
“奶奶这么说,倒像是我恨嫁似的。”紫鹃原正帮着王熙凤通头,听了这话止不住的脸颊绯红,好似晚霞一般。
“难道你不恨嫁?”王熙凤轻挑了挑眉,又微微侧脸看向已摆完了饭,走过来看热闹的丰儿,道,“丰儿你恨嫁吗?”
“恨也没用呢,左右我比紫鹃姐姐小了三岁,怎么着也得她先嫁人才能轮到我罢?不过幸好,咱们院子里还有一个小红,就算紫鹃姐姐和我都嫁出去了,奶奶跟前也不缺人伺候。”丰儿倒是实诚,就是实诚得有点儿过头了。
紫鹃立马停了手上的活计,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丰儿:“你自己恨嫁别攀扯上我,我才没有!”
丰儿歪着头不解的看着紫鹃,想了想便向王熙凤道:“奶奶,要不您让我先嫁了罢,左右紫鹃姐姐和我也不是亲姐妹,不讲究按着排行嫁人的规矩。您看老太太跟前的鸳鸯姐姐,比咱们都大,这不也不曾嫁人吗?”
说起了鸳鸯,原正抱着看笑话心态的王熙凤登时有些犯难了。
其实,紫鹃也好,丰儿也罢,哪怕是如今尚且年岁不大的小红都不着急。左右她们各个都出挑得很,虽是卖了身的丫鬟,却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姑娘都更好,完全不愁嫁。让王熙凤为难的却是如今已经老大不小的鸳鸯了。
鸳鸯何止是比紫鹃丰儿大,她甚至比如今已经生了三个儿子的平儿都大了一岁。这年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