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永远猜不到女人狠起来有多可怕,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心不是说着玩儿的。
当贾琏匆匆赶往荣国府,并且在前院灵堂里看到了已经躺在棺木中的贾政时,很是唏嘘不已,可旋即却暗道,该!
好在甭管怎么说,贾政都是荣国府的当家人,纵是如今没气儿了,也没人敢怠慢他。这不,灵堂布置得极为妥当不说,连棺木瞧着都是上等的,旁的一应祭奠物件皆是齐全的。
站在灵堂之上,贾琏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香烛,好生祭拜了一番后,心道,他老子去了两年,如今总算是盼到伴儿了。
“你们太太呢?”
祭拜完毕,贾琏决定干正事儿了。可惜,有些事儿不是他想干就能干的,有些人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虽说前院里的下人多半都是给贾琏面子的,也答应去后头通传一声,可直到贾琏喝完了两壶茶后,面对的依然是无人来请的局面。
当下,贾琏火气上来了:“既然你们太太忙,那我就去给老太太磕个头,这总成罢?”
甭管是否分家了,贾琏总归是贾氏族人,旁的不说,哪怕是宁国府的贾蓉过来给贾母磕头,下人们也不敢拦着。因而,下人们虽面色都不好看,却也没人胆敢拦着贾琏不让他去后院。
贾琏轻轻松松便进到了荣庆堂里头。
宝玉和贾兰都在,见贾琏过来,贾兰忙起身给他请安:“见过琏二叔叔。”宝玉虽是坐着,倒也唤了一声,“琏二哥哥。”
“太太不在?那老太太呢?可是在里头?”贾琏问道。
回答的还是贾兰:“太太应当在荣禧堂里头,老太太在屋里,可先前三姑姑叮嘱了,谁也不准将外头的事儿告知老太太,琏二叔叔您……”贾兰颇有些欲言又止,事实上,别说已经分家了,就算还是一家人,他身为晚辈也拦不住贾琏,更兼就算他惧探春,贾琏也不在意。
“我知了,不会打扰老太太的。”贾琏虽反感贾政和王夫人,却也不至于迁怒到完全无辜的贾兰身上,甚至于他连宝玉都不怪,毕竟无论如何,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儿都同这俩人没有半分干系。
因着吃不准里头如何了,贾琏索性让贾兰先进去瞧瞧,至少先给贾母透个口风,别等下他一进去,贾母又因着激动过度晕厥了。
事实证明,贾琏很有先见之明,因为就算有着贾兰先提醒了一下,贾母见到贾琏时,仍是一脸的激动,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琏儿来瞧您了。先前家里的事儿多,没能早些给您拜年,今个儿补上。”贾琏见贾母这般激动,心里也颇为不好受。哪怕知晓贾母偏心异常,可说到底,在他小时候,贾母仍是对他真心疼爱的。甚至因为贾珠自幼就被贾政拘着做学问,本人也不是爱争宠的性子。贾琏一度是贾母跟前唯一的一个男孩儿,说是最受宠一点儿也不为过。面对这个疼了自己多年的祖母,贾琏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老太□□好,等回头,我带着巧姐和荣哥儿来瞧您。”
贾母浑身都在颤抖,可努力了半天,却仍是不曾蹦出一个字来。贾琏心里纳闷,他不觉得贾母会记恨他,再说看如今这情况,贾母也不像是在生他的气。当下,贾琏拿眼去瞧在贾母跟前伺候着的鸳鸯。
鸳鸯满脸的苦涩,却只是悄悄的向贾琏摆了摆手,没有言语。
倒是一旁的李纨叹息了一声,轻声道:“琏二爷有心了,老太太先前还念叨着您和凤哥儿呢。”
李纨乃是贾琏堂嫂,哪怕贾琏知晓她同王熙凤的关系不睦,却也不曾给她脸子看,左右就算这俩妯娌对上,吃亏的也不可能是他媳妇儿。当下便笑道:“珠大嫂子安好,回头我让凤哥儿带着孩子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说完了场面话,屋内的气氛却是有些僵了。想也是,在场的人中,贾琏和贾母祖孙俩的感情倒是曾经挺不错的,可贾母却一言不发,而鸳鸯身为丫鬟又不配合。至于李纨,她跟王熙凤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不会活络气氛,再说她原就跟贾琏不熟。
沉默了半响后,贾琏干笑几声,告辞离开。
不过,贾琏事实上并未走远,只是回到了方才的厅上,耐着性子等待答复。果不其然,没过半刻鸳鸯便追了出来,见贾琏尚未离开,才略松了一口气,她倒也不瞒着宝玉和贾兰,直接开口道:“琏二爷,昨个儿老太太又气了一场,紧着唤了大夫过来,只道是病情加重了。原想着今个儿一早去请名医过来,可谁想……琏二爷可能帮着请个好大夫过来给老太太瞧瞧?打从昨个儿起,老太太便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我恐她仿佛不会说话了。”
鸳鸯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偌大的一个荣国府,一旦出了事儿,竟没有一个得用的人。王夫人自不用理会了,鸳鸯压根就没想过向她求救。之前,她去寻了探春,探春却因着赵姨娘的事儿,心生恐惧,竟是不管不顾的带着侍书逃离了荣国府,只说要去为贾政伸冤。事儿到底如何了,鸳鸯不知,她只知晓整个荣国府寻不出一个真心为贾母着想的人。哪怕李纨并不曾有坏心,可她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更不提宝玉和贾兰这俩孩子了。算来算去,竟是只能倚靠分家单过的贾琏了。
“行,我去。”贾琏也不说旁的了,不管是为了全曾经的那份祖孙情分,还是单纯的为了不让迎春当老姑娘,他都不希望贾母就这般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