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挺还是迈步走进了屋子里。
此刻,他又恢复了原状,走起步来闲情若定,不紧不慢,昂胸抬头。两手插兜。光溜溜的脑门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这样,我们见到了吴半仙。
在我的想象中,吴半仙应该是白发长须、身体清瘦且修长,动不动就掐掐指头,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事实上,吴半仙穿了一件灰色的西服,下面却是一条牛仔裤,红光满面,矮墩墩的,现在手里捧个大茶杯,正在等着下一位顾客呢。
另外吴半仙的家里看起来也破破烂烂的,两张藤椅外加一个木桌,旁就摆了热炕头,房顶上吊了一盏灯泡,这就是所有的家当了。
四壁白墙早就泛黄。唯有今年的日历还算新鲜,总是给我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役长围扛。
吴半仙见我们来了,就让我们坐下,挺坐在了藤椅上。与吴半仙只隔着一张木桌,我没地坐,只好上了床。
他们二人挨的极近,互相打量着对方,吴半仙抱着茶缸子喝了好大的一口水,才抹了一把嘴角,对挺说,“打一卦吧。”
这打卦的家伙事,正是几枚铜钱,孔方圆润,乌漆麻黑,看起来是上了年头了。
挺捏起一个铜钱拿在眼前瞧了瞧。吴半仙不就高兴了,“怎么,不会打卦?”
我忙帮着圆场。“我这位朋友是泰国来的,肯定是不会算卦啊!还劳烦您教教他了。”
这可让吴半仙瞧了西洋镜,呦了一声,“合着是国际友人,这样算!”
吴半仙双手握了一团空气,耸起肩头抱拳在自己面前摇了摇,短粗的双腿都跟着颤了起来,还面带微笑。
“卦象学说,源于周易,可测天文地理,可测人事吉凶祸福,六十四卦处处奥妙,真是博大精深!”挺不仅没有去占卜,反而说出了这种连我也说不出来的话,我还说他从泰国来不懂规矩,真是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难道算卦已经普及到了泰国?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吴半仙也呆住了,不知道怎么答这位国际友人,只听挺继续说,“易经里有句话,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这话我根本是闻所未闻,但大致意思可能是说,你要小心点,算差了一点,就成笑话了。
吴半仙也是听的一愣又一愣,问他,“哎,我说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吴半仙算卦那肯定是要学周易的呀,这出自易经的话,他如何不懂,问话的时候,变的气焰嚣张。
“我是想说,你的卦到底准不准?”挺含笑而语,可到我的耳朵里,多了些踢馆的味道。
吴半仙恼羞成怒,眼皮一抬,高傲的瞧向了屋顶,“咱吃的就是这碗饭,哪有不准的!打卦吧!”
看那吴半仙催促挺快些打卦,似乎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本领,挺却不急,反问吴半仙,“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打上一卦,算算我今天要来!”
不仅我有点听不懂,那吴半仙也是诧异良久,疑惑的说,“我为什么要算算你来不来,你来不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快点打卦,也好验证一下我这吃饭的本事准不准!”
挺摇摇头,“你怎么不问我算什么,就要我打卦?”
“是啊,你问的什么?”吴半仙也是纳了闷,这个挺到底想要干什么,不会是真来踢馆的吧!
“我想寻人!”挺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吴半仙就问,“寻什么人?”
“亲人和仇人!”
我才想到,和尚也是爹妈生出来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个挺难道找不到爹娘了?可也不对啊,他泰国人跑中国来算卦找亲人?这有点扯淡,倒是仇人引起了我的好奇,仇是什么仇?
吴半仙看着挺握起了六枚古钱币,突然一手按了下去,死死的,让挺丢不出钱币来。
吴半仙目光也敏锐了起来,眯着眼问道,“什么仇什么恨,寻的哪门子亲人?”
“寻的是给我血肉的父亲,找的是害我母亲的仇人。”
“何时何地,有啥线索?”
“出生之前,中泰边境,线索已有,不劳费心。”
吴半仙这才放开了挺的手腕,哦了一声,“这卦我不算,牵扯太多,不会有个好结果。”
“不算又怎么能知道呢?”挺继续咄咄逼人,吴半仙嘿嘿一笑,“不知道比知道还好,算了有求用!”
挺就将钱币哗啦一声丢在了桌子上,几个铜板转了三转,又发出当啷啷的响声,这才算尘埃落定,“坤卦!肥羊失群入山岗,饿虎食之把口张。不错不错!寻人必见!”
吴半仙看的哑口无言,我听的目瞪口呆,这是泰国来的巫师?我看这是天桥算命的吧!
挺起身要走,我紧随其后,吴半仙才开口,“可惜好事多磨,不见的一帆风顺啊!”
对于吴半仙的言论,挺没有任何作答,我跟着他出去后,我问挺,“你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会算卦跑这来干嘛?这不是拆人家台嘛!”
挺边走边答我,“我这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用他算,知会一声就行!”
我挠挠头,完全没有明白挺的所作所为,跟着他就回怎么整,可挺就是看着车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我突然想起那几天琴布大师和我说过的话,挺并不是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内心藏有洪水猛兽,要我好好照看他点,我忽然意识到,挺是来寻仇的,不会杀人放火吧!这我可照看不了!
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