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帝看到上面的刻纹后,一把推开了身前的禁卫军,走到石刻碑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礼部尚书贺庭昀在一旁,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喃喃的说着:“莫不是天意?”
是啊,刚刚祭礼结束,祭台就塌陷下去,还在下面挖出了这样一块石碑,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昭仁帝看着上面的刻文,一字一句看得十分清楚。
“祸根存,阳春宫。”阳春宫住着的是长春道长,也是自己平日修仙问道的地方。若是修仙问道与祖宗基业相冲突,昭仁帝也不会想着留一个千秋骂名!
下面还写着“钦天监,刘司正。错测断,误三星。”莫不是他所推论的三星并不正确,误导了自己?
昭仁帝想到刚刚贺庭昀呢喃着天意,没有人比自己更信天意了。这样的石刻碑就是祖宗保佑,警示儿孙。
昭仁帝走到石刻碑前,蹲下身来,慢慢的抚着上面的字。
“七杀者,乱朝纲,我儿孙,周氏王。”昭仁帝面露怒色,从来祸乱朝纲的都是有异心的族人,周氏王!如果皇室中的王爷很多,但是位高权重的却只有那么一个!并且,这几年他的党羽之多,直到现在看了这刻文,昭仁帝彷如醍醐灌顶,再没有任何时候如现在这般清明!
从江淮私盐案贪墨案,再到户部尚书马建议落马。黎州铁矿,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窦世靖插手铁矿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有睿亲王的影子!
“破军者。纵横将,善利用,安四方。”为将者,是君王手中的一把刀,若使用得当,便是制敌利器。若适得其反,便会身受其害!这是自己为君之初便学过的帝王术。如今反倒将一切都忘了!
“贪狼者。为不详,再醮妇,后宫藏。”贪狼为女星。主位后宫,原来一直以为是皇后,如今看着祖宗预警,昭仁帝才醒悟。这哪里说的是皇后!
进入后宫的女子,无论哪个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身子,再醮的,也就只有那一个!
昭阳殿的荣氏!
她是睿亲王妃远房的表妹,若不是在睿亲王府。睿亲王误把一副山水画拿成了她的画像,也不会惊为天人,让睿亲王想办法将人弄进宫来。
明知她是已嫁之身。也都不顾忌,让睿亲王使银子打发了她的夫家。反正小门小户,不足为提,可是谁又能想到,贪狼星的星象会映到她的身上。
昭仁帝被打击到了,孙总管在一旁,睿亲王和陆晔都在祭台下站着,此时石刻碑前站着的除了昭仁帝便是贺庭昀,其次就是一些禁卫军,陆晔根本上不得前来。
孙总管也看到了石碑上的字,知道这些对陆晔是极其不利的,但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传消息给陆晔却是不能,孙总管向陆晔看去,正巧碰到陆晔看了过来。
孙总管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陆晔看到后,眉峰聚拢。
在祭台塌陷的那一刻,禁卫军就将祭台围了起来,里面发生了什么,陆晔并不知道。后来见有禁卫军将一个石碑抬了出来,陆晔便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此时见孙总管冲自己示意,陆晔便知道是对自己不利的。他抬头看了下,昭仁帝身边此时除了贺庭昀竟没有旁人,而贺家原是先太子旧臣,贺庭昀又与郑王交好,陆晔的手在袖底握紧,不用想也知道,此事是郑王授意的。
又或者说,此事是白莲的意思!
郑王对白莲言听计从,自己早在永州时就见识过她不动声色的给白蓉排头吃,更在彭城时对朱家那上中下三策的从容以对。还有进京后,礼部,户部,礼部,私盐案,铁矿案,件件都是她的手笔,最后连任何证据都没给人留下。为了解双星祸紫的局,拖下整个宗室。
如今借着钦天监的手,将七杀星扣到了杨青的头上,依着她的脾性,是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陆晔没有生气,心中竟隐隐泛起了波涛、激荡。
这才是他欣赏和爱着的女子!
能为常人所不能为,无论是什么,陆晔都不惧,若是连一个女子都压制不住,以后更遑论一个“谋”字!
陆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杨青,只见他目光看向了一处,陆晔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最外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陆晔心中一紧。
哪怕她低着头,哪怕她穿着与旁人一模一样的衣服,但只要自己看到了,便能在万千人海中,一眼看到她。
陆晔嗤笑的看了杨青一眼,就算晋身成爵爷又如何,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给你再高的身份也无济于事。
陆晔没有再过问祭台的事情,石碑上的内容虽说自己不知道,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挑眉看了杨青一眼,便转身朝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直到陆晔走到了白莲面前,杨青才看到,他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
他能去吗?不能!
陆晔能无所顾忌,自己却不能!
杨青袖底紧握的双手,因用力过大指节泛白,他咬牙忍着心口翻涌的怒气,额头上冒着的汗珠似乎都带着腾腾的热气。
杨青在心底想着,陆晔他再肆无忌惮,也要顾忌此处是皇陵。自己如果去的话,更会引人侧目,白莲的处境才更堪忧。
相比于杨青此时的担忧与气愤,陆晔则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站在了白莲的面前。
白莲低着头,只看到了他的袍子的下摆和他玄色云纹缎鞋面的靴子,白莲头垂得更低了。
她看不到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