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回他一笑,在袖子底下又捏了捏他手,才看向刑部尚书道:“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人亦如此!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那许多妇人甘冒牢狱之灾也要走上街头,□□抗议呢?不知赵尚书可知她们因为做此惊人之举?”
她这一问原由,那赵尚书气得花白胡子直抖,愤然道:“正是因为她们游街闹事的由头太过荒谬,老臣才恳请陛下定要将这些失心疯的妇人统统给关到牢里去,免得放她们在大街上口出荒唐之言,妖言惑众。”
“这帮妇人不知从哪儿听说朝廷要行《配婚令》,就跑到大街上闹了起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是人伦大道,女人到了年纪那就合该嫁人生子,为夫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如今这些女人倒好,仗着自已就能养活自已,竟然高喊什么不愿嫁人,与其被强行婚配,宁愿自梳孤身终老。她们身为朝廷子民,不但不为朝廷分忧,反而胆敢不遵朝廷之令,公然抗命,这简直就是想要犯上作乱啊,陛下!”
被他殷切呼唤着的“陛下”——元嘉帝,仍是一言不发,从御座上传来的仍是皇后娘娘的声音。
“赵尚书怕是年岁大了,记性有些不大好罢。陛下什么时候发下明旨,说要在全国行这《配婚令》了?”
“倒是底下有些府官,明明朝廷还未行这《配婚令》,就已经如狼似虎般的强行给女子们拉郎配,硬将好些花一般的姑娘配给些猪狗不如的男子,这才短短几天,已经有数百名女子为了不被送入火坑,以死相抗。这才激得各地的女子们群起抗争,若真要论罪的话,明明不遵朝廷旨意的该是那些滥用私法、强行逼婚的府官才对!”
赵尚书一呆,前一阵他们一帮朝臣天天在朝堂上热火朝天的把这《配婚令》拎出来说道,元嘉帝可是半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只是让他们再好生商议,拟个更万全的法令出来。虽说还没发下明旨,可在他们看来,在全国颁行这《配婚令》那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因此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帮妇人的游街之举是在公然和朝廷对抗,却不想反被皇后给啪啪打脸。
户部尚书见状,急忙道:“娘娘,那各地的府官也是为当地民情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啊!不知娘娘可看过甲平蛙先生新出的大作《吉花》,正如那书中所写,如今不少州县所辖的村镇里头,十个男子能娶到妻子的只有一二个,更有那偏远穷困之地,整个村子里一个女人都没有。长此以往,则旷男日多,不但阴阳失调,且这些男子们也无法繁衍后嗣,不但他们从此断了祖宗香火,就是对我大秦而言,也是少了无数子民,等国中青壮年尽皆老去,却无足够的婴孩诞生,到时国中人口凋零,恐有亡国灭种之灾啊!”
吏部尚书也道:“是啊,娘娘,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无不重视这国民之繁衍,此乃国之大事,生死之地,是以不少朝代都行过这配婚之令。如汉惠帝时,女子三十不嫁,罚六百钱;晋武帝时,“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梁武帝时,凡女子二十无夫,皆充洗衣房;唐明帝时,适龄女子需在一年内完婚,否则先问罪于父母,并由当地县衙或者教署依照唐律户婚的规定进行配婚;元定宗时,女人十六无指从者,入归大帐,次者赐军士。”
“毕竟这国家兴亡,不但匹夫有责,匹妇亦有其责。这女娲娘娘造了女人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嫁人生子的吗?这是她们天生便当承当的身为女人的责任,如今国中大量青壮男子无有妻室,而安女堂中却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一已私利不愿嫁人,长此以往,别说再过个一二十年恐有亡国灭种之虞,就是眼下那也是民怨沸腾,事端频生啊!”
他说完,看了刑部尚书一眼,刑部尚书会意,赶紧接口道:“李尚书所言不假,这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只有阴阳调和,方能天下太平。可如今国中却是孤阳遍地,而无女阴相和,这能不出事儿吗?这两年来官府接到的女儿被拐的案子是先前的好些倍。世人都骂拐子和人贩子,可没有需求哪来的拐卖?还是那《吉花》书中所写,那些村子里的女人们都跑了,男人们不找人贩子买个媳妇来,那就得打一辈子的光棍啊!”
“除了这拐卖案,妇人被男子□□的案子也是越来越来,甚至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人不管不顾的公然行事,可见那些汉子们实在是旷得狠了。再这样下去,不说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们还能不能再憋下去,会不会憋出什么病来,就是对女人们也是极不安全的啊!”
说到后来,刑部尚书的嗓音都发颤了,声音里满是对那些旷了许久,娶不到老婆的光棍们的深深悲悯与同情,似乎他们所受之苦他也曾感同深受似的。
采薇唇边泛起一抹冷笑,看向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道:“他们四个对这《配婚令》都各抒已见,你们二位尚书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肃然道:“便是娘娘不问,臣也是有话要说的。当民间出现大量旷男时,最可怕的还不是方才刑部尚书所说的什么拐卖、□□等罪,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过是些妇人遭殃。真正可怕的是这些旷男们若是和那些灾荒年间吃不饱肚子的流民一样,也起兵造反呢?”
“原本这男子天生一股阳刚之气,生来就比女人更好勇斗狠,若能娶个媳妇还能以妇人之阴柔调和男子之暴烈,可如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