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花阴亭,就是一座建于百花丛中的六角亭,别的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值得您收藏。。因差着十几天便是腊月,除了亭边几树幽香沁人的黄色腊梅外,再无旁的芬芳颜色。
而采薇虽然得天皇另眼相看,能和他老人家一个桌上共进晚膳,可她却仍是没能一睹广明天皇的尊容。
和之前她们给天皇讲故事时一样,天皇的面前永远垂着一道厚厚的帘幕,让人无法窥见帘后之人的真实容貌。
虽然看不见天皇的神情,可是采薇却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他今晚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甚至有那么一丝抑制不了的兴奋,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他已经一气儿饮了六杯清酒,而采薇面前的酒杯始终纹丝未动。
“周君,”天皇将第七杯酒一饮而尽,再开口时,沙哑的嗓音里已染上了一抹醉意。
“周君为朕讲了这么多天的故事,今晚,换朕来为周君讲一个故事如何?”
采薇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一边洗耳恭听,一边在心里暗自品评。
这广明天皇不愧是博览群书,出口成章,其词藻之华丽典雅甚是优美动人,可惜词藻虽美,故事情节却有些简单。
这故事讲得是某年某月,某国的一位普通女子,因为禀异象而生,怀异香不散,故降生不久,便被月宫中的仙人选为神宫里的圣女,将她带到仙宫中奉为神明。
圣女在月宫一天天长大,仙宫虽好,有种种奇花异草,仙珍玉宝,可是圣女却越来越觉得寂寞孤清。因为在这仙宫里,她没有父母家人,也没有亲朋好友。满宫的仙娥虽多,却只是侍奉她的侍女,人人对她毕恭毕敬,不敢乱了上下尊卑。她有无数的仆人,却没有一个可以相谈的友人。
圣女越来越不喜欢待在月宫,她整日在月宫门外的银河流连不去,从日升到月落,再到星辉满天。
就是这一道银河将她永远的困在这座仙宫制成的牢笼里,再也回不去人间。
圣女总是眺望着银河,不知疲倦,既然她不能跨越这条河流,只能寄望于有人跨越银河来到她的面前。
她在心中祈祷了无数次,天神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愿。于是有一晚,当圣女一如往常在银河边漫步远眺时,一个身穿紫衣的翩翩郎君乘槎而来,穿越迢迢银河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紫衣郎君告诉了圣女很多人间的奇闻异事,世俗见闻,让圣女好生欢喜,因为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仙宫之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有了这个紫衣郎君的陪伴,圣女头一次觉得即使住在这个凄清阴冷的月宫里也不再孤独寂寞。可是仙凡殊途,身为一个凡人又岂能在仙宫长久的待下去呢?
可是圣女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已经孤独的在月宫生活了二十年,她太想有一个人能陪伴在她身边。她打算违犯天界的规条,冒着天神的震怒也要将这位紫衣郎君留在月宫,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采薇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紫色圆领袍,忽然道:“这位圣女敢于违抗天条的勇气固然可嘉,只是她既要留这位凡人永在月宫,难道不需要先问问这位紫衣郎君的意思,万一人家不想待在这仙宫,一心想要重回故国呢?”
天皇又饮了一杯酒,才缓缓道:“周君说的也是,若是那……”
“如果周君是那紫衣郎君,会做何选择?”
“是留在圣女的身边,永享仙福,还是……”
采薇揉了揉额头,略一犹豫,心下已有了决断。
“天皇陛下,听完您这个故事,我今晚也有一个故事想要讲给您听。”
“话说在我大秦国,有一周公之女,因父母早亡,只得到京城的外祖母家寄人篱下……”
采薇将她这近十年来的人生娓娓道来,虽然已略过了许多,只挑了些要紧的来讲,可当她讲完时也已月到中天,幸好这亭子既有槅扇,又放了好几个火盆,倒也不冷。
她讲完后,纱帘后的天皇沉默了半晌,方才喟然叹道:“‘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想不到我同周君朝夕相处了近两个月,只看出那位马君是女扮男装,却想不到周君原来,竟也是女儿身?不是翩翩少年郎,而是临川王的王妃!”
采薇淡然一笑,也回她一句《木兰辞》,“‘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咱们彼此彼此,我给陛下讲了快两个月的故事,若非今日陛下明示,我又如何能想到,向来只有男子才能继位的天皇陛下竟也是个女儿身?”
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已隐约猜出为何这广明天皇身为女子却仍是登上了天皇的宝座。
原来这扶桑国虽在极早的时候出过一两位女天皇,但也不过是个例,只有男性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同大秦一样,若是天皇无男嗣,便是从其他旁支过继一个男嗣来继位,也不会传给亲生女儿。
然而广明天皇虽是皇女,可她的母亲和子皇后却不是一般的世家女子,而是幕府第二代将军德川修忠的女儿。便是用大脚趾想也能猜到德川修忠把女儿嫁给后水天皇是何用意,不就是想生出一个有着自家血脉的外孙来做天皇吗?纵观史书,历代的权臣们都喜欢这么干。
可惜和子皇后临盆之时,后水天皇已先一步驾鹤西去,为了不让天皇的位子落到他人头上,大权在握的德川修忠干脆就给刚刚诞生的外孙女改了个性,谎称和子皇后诞下的是一位惺子,还在襁褓之时就立她做了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