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的嫁妆不能卖,把我卖了吧!我去给镇上的小姐当丫环,卖的银子给十一娘看病,还能给家里省一口饭吃!”沙哑略带哭腔的声音明显是双胞胎之一的二娘夏如琳。
“二姐不行,娘,我去,我有劲儿,能干活!”是小炮弹一般的八娘。
“不行!你姐姐已经……去了别家,你们几个谁也不许再离开娘!”罗氏低斥,声音难掩悲伤。
夏元娘……
她还是去了吗?
慕青昏沉着,想睁开眼睛去看,眼皮却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撕开一条缝,就着从窗棂漏出的月光下,看见一群悄悄抹泪的——家人。
是的,家人,夏十一娘的家人!
他们为救她,卖了家人,撕了脸面,低声下气,跪地磕头,所图的不过是她仅剩的一线生机!
可,他们眼中的这线生机不过是她这抹异世孤魂霸占着他们亲人的身体苟延残喘罢了!
她本是孤儿,生无可恋,死亦无可怜,虽可惜不能手刃萧卓为她唯一的好友小洛报仇,多少有些遗憾,但若她的离开能让十一娘的家人不再哭泣,那,她离开。
慕青挣扎起身,张口想唤人,却不想牵动胸腹处的痛处,疼的额头冒汗,想极力忍住,喉间却一阵血腥翻涌,“哇……”一声吐出一口腥水。
“十一妹!”最近的二娘扑过来,看到她嘴角的血腥,眼泪瞬间而下,声音颤抖,“爹、娘,十一娘……十一娘吐血了!”
“十一娘!”罗氏的声音尖锐刺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很是瘆人,慕青却从中听出了恐惧、害怕、绝望,只觉心底一片柔软。
她既入了十一娘的身,且为她站好最后一班岗,她听到自己沙哑如破布摩擦的声音,虚弱的叫着,“娘……”
她几乎分辨不出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罗氏却瞬间落了泪,一叠声的答着,“娘在,娘在,十一娘乖,是不是身上疼了?娘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笑,在罗氏怀里作小孩子模样摇头,“不、疼。”
再重的伤她都受过,这一点伤的疼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只是十一娘的身子太弱,又损了心脉,才让她显得这般虚弱不堪。
“我的傻闺女,你怎么那么傻……”罗氏将女儿搂入怀中,看着那苍白如纸的小脸,心都要碎了!
“十一娘……”踉跄奔过来的汉子红着眼站在床边,眸子里是绝不逊于罗氏的害怕,嘴里不停念叨,“是爹没本事,爹没本事……”
罗氏抬手抹了把泪,“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嚷嚷几句就能有本事了?就能有银子救我十一娘了?”
汉子一怔,抬头看了罗氏一眼,目光又落到一脸雪白的慕青身上,咬了咬牙,“我去找娘要银子。”话落,扭头就走。
“回来。”
罗氏瞪他,“你去多少趟了,要回过一文钱吗?”
“那你说……”
“找四叔和四婶娘!”八娘握着拳头,咬唇,“十一娘救了他们家二郎,她敢不给银子,我就……宣扬的十里八村都知道他们家二郎是什么德行!看他家二郎以后怎么当官,怎么娶媳妇儿!”
说完,开门跑了出去。
片刻,对面响起嘭嘭的敲门声,带着睡意的男声传来,“谁啊?大半夜的敲啥门?八丫头,你这是干啥?”
罗氏恨声,“他们一家倒吃的香睡的甜!想的美!她爹,咱们也去!十一娘不好,他们家休想安生!”说着,将十一娘放回被窝,拍了拍。
夏承和哎了一声,率先走出了门。
二娘、三娘抹了把泪,也跟着罗氏出去了。
慕青忍着疼撑起半个身子,透过窗户缝往外看。
院子里,几房的灯都点了起来,二房里传出江氏压低的声音,“你别去,这事儿咱咱们没关系,我去瞧个热闹。”正穿衣服的男人顿了顿,“这不好,十一娘是个好孩子,是二郎做错了,我得出去看看,别让老三老四打起来。”
江氏一把扯了男人的衣服,“他们打他们的,管你什么事儿!赶紧的,睡觉!明天不是还要去七里河给人做柜子吗?老远的路呢!”
“你这婆娘……那是我亲弟弟!”
江氏不吭声,摆了摆手,将男人的衣服穿在外面,又裹了一个大衣,免叫老太太瞧见她穿男人的衣服嫌弃她压了男人的钱路,才出门。
“八丫头,你说啥?让我家出银子给十一丫头瞧病?”男人的声音带着嘲弄,“我家可一文银子都没有,想要钱,去找你奶奶!”
“四叔,是你家二郎赌博……”八娘气愤。
男人懒懒打断她,“那你去找二郎要!天晚了,赶紧回去睡吧。”说着就要关门,八娘一脚踹在门上,被男人提着棉袄拎起来往门外扔,八娘扒着他的胳膊叫,“夏二郎是你儿子!父债子还……子债父还……”
“小丫头片子,还学会拽文了,就跟你说没钱……”男人撇着嘴将八娘攒到门外地上,“你娘不是有嫁妆吗?卖一点不就有银子给十一丫头看病了!”
他可是知道罗氏有几件值钱的家什,当初他成亲想借来撑场面,她还不借!哼……
八娘倒在雪窝里,叫嚣,“你们不给钱,我……我就到处说你家二郎赌博卖妹,臭了他的名声,看他怎么考功名?怎么讨媳妇儿!”
这话一出,屋内躲着的黄氏终于坐不住了,紧走几步到了门口,笑道,“八娘,真真是个傻孩子,你二郎哥当了官,你就是官家小姐,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