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是秦淑妃之女。
天元八年,平王联合秦淑妃的娘家秦家共同叛逆,秦家上下,一个不留。秦淑妃被幽禁冷宫,因生育了大公主,天元帝保留其封号。
而大公主在奸人挑拨之下,害陈宝林小产,因此被太皇太后下旨,同当时还不到周岁的五公主一起,去了庵堂修行。
从天元八年到天元十四年,大公主在庵堂里从七岁长到十三岁,才得以返回宫中。其中女儿家最该肆意受宠的年纪,大公主都是在青灯古佛的庵堂里度过的。
庵堂的确是清静。
五公主年纪太小,不曾见识过外面的风光,又被身边的宫人吓住,因此虽然无趣,倒也能呆的下去。
可是对大公主来说,庵堂苦修,无异于是一种折磨。她记得她公主的风光,记得众人对她的奉承吹捧,记得那些金银珍珠翡翠首饰,记得各种各样的布匹华服,甚至记得那些她不爱吃的那些点心饭菜……可是庵堂里,甚么都没有。
早课经文,木鱼青衣,光秃秃的脑袋,无一丝肉沫的饭菜,这些就是大公主在庵堂的全部了。
那样的苦修,大公主不愿去回想。而对那个和她一起在庵堂的五公主,大公主既嫉妒又不屑。
同在庵堂清修,大公主母族死了个干干净净,母妃住在冷宫里,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只逢年过节才会记得她;而五公主呢?那个轻易就被宫人愚弄的五公主呢?沈家牢牢记得五公主,隔三差五,总要送些东西上来,五公主的生母馨妃自不必多想,亦是常常送了东西来,五公主身上的衣服,都是馨妃亲自缝制的,而皇后不知为何,竟也格外在意五公主。
若是五公主和她一样,都是被幽禁庵堂,一样的孤苦伶仃无人问津,大公主或许还会对五公主有些感情。可是,凡事就怕比,大公主被冷落至此,母族全死,如何又能看得惯五公主过得好?
因着这心中的种种怨恨,五公主在被养歪的路上,大公主没少插足。
虽然大公主丝毫不明白,为甚她对着五公主如此算计,五公主竟还是像从前那般,对她一惯的信任?
甚至五公主自己起了那等心思,对十二公主下手的事情……五公主谁都不敢告诉,却偏偏告诉了她。
大公主坐在马车里,想到这些,神色古怪的笑了起来。瞧,嫉妒之心,人皆有之。皇后不许五公主认亲母,又把五公主当成嫡出公主那般养着、宠着、护着,可不是就把五公主的心给养大了?为了能独得皇后宠爱,做皇后膝下唯一的女儿,甚至做出那等事情,生生将一向健康的十二公主给弄死了?
大公主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虽然说,若是换了她,被以嫡出公主的身份养了那么久,心中多少也会有所妄想,甚至嫉妒得狠了,说不得也会像五公主这般真的动手。可是,至少,她不会那样糊涂,把消息告诉给一个明显对她不怀好意的人。
有了五公主的命门,大公主想,将来若是五公主不听话了,她要拿捏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还没到?”
“公主莫急,这就要到了。只是,咱们得换身行头,才好往那地方去。”
大公主想到太子跟她约的地方是长安城近两年才开的一家倌倌馆,就忍不住一默,半晌才道:“换身行头,再拐个弯,绕道过去。”
大公主的侍女自是答应不提。
大公主坐在车厢里,心中想着,就算是太子拿到了五公主害死十二公主的证据,可是对她来说,她充其量只是个知情不报的罪——然而十二公主是她的妹妹,五公主也是她的妹妹,若真有事情被捅开的一日,或许她可以用“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妹妹”的理由,用来博取父皇的信任?
如此一来,就是太子,也奈何不得她。
大公主微微定了定神,有心想让自己安心,奈何太子威名,响彻整个大堂,百日宴上传出痴呆名声,抓周时和开国皇帝武帝抓了一样的东西,周岁后就被送到福建百佛寺下学习佛道,三岁回长安,神智不但清醒,而且还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令人闻之赞叹,七岁时,便能以幼龄上得朝堂,将缠足之风彻底掰了回去,使得除了一些贱籍女子为生存不得不缠足,其余贵族和平民女子皆以缠足为耻……
如此太子,哪怕只有十二岁,寻常人这个年纪,也只是个不懂事儿贪玩的孩子而已。可是在太子这里,却显然不能这般看待。
大公主将手中的手帕攥的更近了一些,她想,她或许要好好想一想,待会要怎么和太子讲条件,让自己作为掌控一方。
奈何到了倌倌馆的一家包间里,大公主见到了在画画的太子,犹豫片刻,正欲开口,就被对方先打断了。
“大公主金安。”连翘福身一礼,然后把大公主引到一张桌前,指着桌上的东西,道,“太子说,让您先瞧瞧这些。等他为清欢公子画完了画,再来跟您说话。”
清欢指的就是年纪渐长的那个小倌了。
大公主心中微微厌恶,却又不好说棠落瑾的不是,只得坐了下来,尽量定下心神,看桌上的东西。
结果她刚刚随意拿起桌上的折子似的硬纸,打开一看,登时就愣住了。
十二公主的死,大公主的的确确只是没有阻止五公主而已。如果棠落瑾那这件事来要挟她,至多她也只是被责骂一番而已。
可是,十二公主的死和她几乎没有关系,但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