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电话的另一端,林摇叹了口气说:“我出国留学,就是为了远离过去发生的这些事情。幼时被养父母控制,高中的时候被陆家控制。等出了国,开始半工半读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我自己。”
“我从小就知道,我必须要努力,必须要向上爬,我要摆脱这样被动的局面,我想自己掌控生活。”
说到这里,林摇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她在这世界上走了一趟,依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都没有人会关心。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冷:“就在我自以为功成名就的时候,那些匿名电话让我以前想的,都成了梦幻泡影。我摆脱了养我的那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摆脱了陆家,却还受人限制。我甚至觉得,我活着,辛苦多年,压根儿没半点意义。”
林恪听着陆摇的声音,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握紧了电话:“……i’msosoy,你难过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但那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你自己的。”
陆摇略微仰头,眼眶湿润:“在战区做记者的那段时间,我身边每天都会死人,有时前一刻还和我说说笑笑的人,下一刻就被轰得血肉模糊。lindsay在给我讲解采访拍摄要领时,突然就被不明人物的枪口飞出的子弹崩了头。那时候,我很害怕。每天都有人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过去每一个日日夜夜的努力,换来的就是枪林弹雨中的生活?”
林恪眼睛也有些湿润。他想拍拍林摇的肩,告诉她一切有他,但现在的他不在她身边,只能抬起手,在空气中虚拍了几下。又是一阵沉默。
林摇笑了笑,闭眼隐去眼泪:“我的第一次荣誉,是这么得来的,当时我们团队中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出镜记者在出镜时不幸罹难,我被推到镜头前做完了报道。我觉得,一个人应该在其位谋其政,所以我在适应战区生活的同时,开始去走访,做一些深度报道。”
“其实我没有外界传的那样悲悯,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务,我都产生不了共鸣,就只是看着,感觉和我毫不相干。我只是在做约定俗成的,对的事情。”
林恪抬手遮住眼睛,淡淡的声音认真而笃定,却又因为心疼而带了丝嘶哑:“你做得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如果你在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拥抱,然后告诉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
林摇心里软软的,像是看到了林恪说着话时模样。
她抿了起了唇:“谢谢。”不管是真是假。
她说:“你说得对,我确实有ptsd症状。回到美国后,在和平、甚至于歌舞升平的大环境下,我搬去了一个小镇,利用了一些反侦查手段,买武器,掩藏行踪,断掉网络,不使用任何社交软件以及通讯工具。我和陆音的联系,也变成了每个月固定的某个时间点的一次,电话转过二十几个信号站,用完即毁,根本无法定位。我还会定期查我经过的那些地方的监控记录。但这些都没用,不管我到哪里,总能被找到。”
陆摇定了定,说:“林恪,其实我最想说的一件事情是,我姐姐陆音,不是失踪,她已经死了。我有她的记忆,见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