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急道:“格格一定是误会了,奴婢得赶紧去跟格格解释。”
仓央嘉措背过身去,睿智的思维并非普通人所能企及:“你那样做很不合适,我并没有什么想要向她解释的,倒是你,假若你真的觉得对她愧疚了,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先承认对我有意呢?”
明心什么也没说,急急忙忙地走了。
仓央嘉措转过身来,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脸上漾起诩诩自得的笑容。
明心在后面边追边喊,仁珍翁姆却始终不肯停下来。明心深知这位蒙古格格的性格憨厚耿直,如果以真心对她,她必会平易近人,假若伤她一次,她就很难原谅对方。仁珍翁姆跑进卧房,一头扎在床上哭起来。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明心跪在地上怎么劝也劝她不动。
第二日清早,仁珍翁姆唤明心到书房里研墨。明心欢欢喜喜地去了。
掀开门帘子时,明心先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格格这么早就起来写诗呀?”
仁珍翁姆板着脸“嗯”了一声,像木头人一样坐在书桌前。明心以为她正在酝酿诗,连忙过来给她研墨,墨汁研好了没敢打扰她,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写。仁珍翁姆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在纸上写了几个蒙文字的书信抬头。明心奇怪地看着她写下去,竟是写给藏王的,她的意思是要把明心退还回藏王府!
明心当时就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格格,昨晚奴婢不是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给您说了吗,您为何一定要将奴婢赶走?”
仁珍翁姆眼里也含着泪,但她似乎心意已决,二话不说就把信叠起来塞进一个信封里,叫比丘尼立即送到王府去。
明心抱住比丘尼的腿,哭求道:“王府里蒙藏兼通的下人确有不少,但要找出个女的来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的。请问格格,奴婢走后,格格跟谁说话聊天?望格格三思!”
仁珍翁姆道:“哼,我看你是舍不得莲座吧!”
“不!格格,奴婢并没有做背叛您的事,为何您要如此绝情?”
这时,仁珍翁姆气恨交加地背诵了一首仓央嘉措的诗给她:“衷心向往的方向,毛驴比马还快,当马儿还在备鞍时,毛驴早已飞奔出去!”
她的意思明心终于懂了,她并不是追究过往,而是想要防患于未然,等明心这头毛驴一走,她这匹马儿就不会有情敌了。
明心心想,自己没把人家当主子并不代表人家不把自己当奴婢,就算是姐妹情深,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在面临这种处境的时候,或许有理由做出自私的决定吧。
明心决然地擦掉眼泪,向仁珍翁姆磕了一个头:“格格,请珍重。”
此时的藏王府里一团阴沉萧杀之气,藏王根本顾不上这些琐事,这封信一直压在案头没有拆,当前对藏王来说最棘手的事情,是如何安抚拉桑汗这条丧心病狂的野狼,另一方面抓紧时间暗中筹集兵马。
明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布达拉宫,仓央嘉措对这件事浑然不知。明心换上了粗布衣裙,摘掉头上的精美发簪,变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当垆姑娘。她刚在家里帮了三日的忙,阿妈就起了疑,问她怎么不回王府做事。玛吉阿米从房里取出一袋银子交给了阿妈,并对她说:“孩儿以后不再去高门大院里伺候人了,回来帮阿妈干活了。”
阿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眼里噙出泪花,摸着女儿美丽的头发和脸说:“孩子,你虽不是咱们家亲生的,但我同你阿爸都把你当亲生的一样,你阿哥也待你像亲妹妹似的,你从小就聪明好学,如今越发生得标致,又会针线、又有文化,若不教咱们家穷,你应该有个好归宿,我总盼着你能在王府里遇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子弟,把你从这土窠里解救出去,可是我又了解你这孩子的性格,不会喜欢那些有钱人家的浪荡公子,既然现在你回来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阿哥其实一直都在等你,我和你阿爸想给你们做主成亲,不知你可愿意?”
玛吉阿米羞臊地说:“阿妈,我和阿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怎么可能嘛。”
阿妈说:“可是你阿哥从小就喜欢你,你知道的呀。”
玛吉阿米躲进内屋:“我相信阿哥一定会找个好姑娘,阿妈,你就别瞎操心了。”
阿妈追进来说:“你也想想我和你阿爸,我们都这么老了……”
突然,阿哥愣头青似的从门帘外面闯进来,满脸泛着红光,原来他一直都在外面听着,他道:“阿妈,你别逼阿妹!我可没让你逼她!你要是逼她成亲,那我还不干呢!”
阿妈道:“唷!你这傻小子,你自己的事自己都不会说,等着石头跟你点头,那可能吗?”
玛吉阿米笑着说:“阿哥,原来是你让阿妈跟我说的,丢丢丢,臊臊臊!呵呵呵呵呵……”
阿哥臊成了大红脸,从门帘缝里一头冲出去。阿妈还想再劝几句。玛吉阿米对她说:“阿妈,孩儿心里还有一件事没了,等办完了这件事,如果那时阿哥还没有心上人的话,孩儿愿意给他当媳妇。”
阿妈欣喜地抓住她的双手:“孩子,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