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淋和含澈哪有什么诚意,就连这张菊花仙谷的地图都是二十年前的,不过也是,谁没事儿会去老妖怪的巢穴里画地图,将就着看吧。十二位仙姑围着一张羊皮地图跟一帮老爷们儿下象棋似的聊开了行军线路,桃花仙岛几千人马也该好好调度调度。纸上谈兵谁也比不过二师姐,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嗓门最大,若不教姐妹儿们多少有点子仙功在在身,听她嚷嚷一个上午七窍流血都算轻的。
南方四月芳菲尽,桃花满地无人扫,庭院里石亭下萧鼓隆隆喊杀震天,含溪坐在其间,左一个哈欠,右一个懒腰,正无聊时,余光一晃,月牙石门外露出一个银灰色的袍子边儿,楚月璃一手执扇一手托着一碟樱桃站在门口笑。
含溪溜出来,问他:“不是把你定住了么,你怎么又来了?”
“想你呀。”他把一颗樱桃放自己嘴里,猫腰探头向含溪喂过来。
“去!”含溪推了他一把,照样没推动他反把手指头戳挺疼,一只玉手在空中又是抖又是甩。
“没记性。”楚月璃已把樱桃肉吃了把樱桃核吐了,樱红色的蜜汁染上他的唇角看起来不羁俏皮又性感,他的唇型长得很像他爹,何止是唇型,眉毛和眼睛简直跟他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鼻子,还有脸型……含溪连忙眨眨眼睛,靠靠靠,这不就是淮王爷再世么,难怪那个老妖怪付雨裳被他迷得死去活来的。含溪立刻调整呼吸作心理暗示:我可不能失去理智。
楚月璃端着樱桃碟子往院子里瞅瞅:“你们玩什么呢,带我一把不行么?”
“你不嫌闹得慌你就去呗。”含溪用手指尖灵巧地拈着小樱桃一颗颗地都放进自己嘴里,一小碟不过十几二十颗的样子,古代樱桃体型又小味又好,怎么吃都不过瘾唉唉唉……楚月璃转眼一看,碟子空了?
见含溪的樱桃小嘴里鼓鼓囊塞的,不一会儿漱出满嘴的樱桃核给他,含溪吃樱桃从来都是这么吃的。楚月璃端着这碟樱桃核看了看,湿湿的,红红的,像一堆小鸟屎。
含溪吧嗒吧嗒嘴,问:“还有吗?”
风暖花俏,楚月璃微微一笑,捋了捋含溪的垂杨髻子,噙住她的蜜汁香唇。
若问修仙修的是什么?其实就是与寂寞打交道,当寂寞变成了享受,不修也成仙了。若问大仙师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种樱桃,摘樱桃,吃樱桃。种,养情操;摘,练耐性;吃,磨脾气。
原来那一小碟樱桃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摘下来的,都云樱桃好吃树难栽,纵使栽活了树,结了果也难摘。楚月璃栽的这棵樱桃树还不到一人高,闭关时闷来无聊侍弄几下,竟然活了。三月花谢了以后青色的小果便在花谢的地方拱了出来,一天一天由青变白,由白变粉,由粉变红,晚熟的还没上色,早熟的已经熟透落地。樱桃树的主人偏不要那沾了地儿的,偏要耐着性子从带刺的树枝上挑那红得匀称的、形状好看的、大小适中的。摘下来之后放在清水中轻轻揉洗一下,把浮土洗掉,把水沥干,用细瓷的小碟子盛起来,一碟樱桃吃上半个时辰。
遇上含溪这样一口闷的主儿,十棵樱桃树也供不上她吃。眼下,楚月璃欲把整棵樱桃树都摘光,也顾不得什么红的粉的、大的小的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含溪没吃够,含溪没吃够……
看大仙师摘樱桃也是一个奇景,若说谁能用仙术让樱桃自己掉到碟子里,那是仙师功能是很强大,但樱桃还得亲自动手摘。含溪端着一个草编的小筐在旁边接着,看着楚月璃一对兰花指在樱树枝头飞来飞去。
含溪忽然问道:“你知道淮王爷是谁吗?”
楚月璃一副困惑的表情回过头问:“什么坏王爷?”
含溪笑了一下:“没事儿。”
楚月璃转身继续摘:“你是说那个昏君淮帝吧?”
含溪嘴角抽了一下:“哈?”
楚月璃道:“小时候听师父说过两次,怎么啦?”
含溪道:“师父怎么说他?”
楚月璃指了指旁边的樱枝,搓了搓手,道:“那边那几颗还有点生,过几天熟了我再给你摘,哦。”
“好。”含溪微笑点头,又问:“……师父怎么说他?”
楚月璃道:“师父只是随口提了提,我没什么印象了。”
“喔。”含溪端着樱桃跟他走到水井旁边。他从木桶中舀出半瓢清水,把樱桃倒进水舀里洗,一边洗一边说:“早知道你爱吃樱桃多种几棵就好了,回头我多弄些树秧来,栽满这个园子!”
含溪没吭声。
楚月璃俯身寻她的眉眼:“想什么呢?”一双清秀的眼眸饱含着初升朝阳般的热忱和活力,丝毫寻不到岁月年轮留下的蹬蹭划痕,或许一切自有天意,何必要告诉他真相,让他这么早就背负一生不堪承受的沉重。
含溪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别种那么多,太难摘了,我吃着都觉得不忍心。”
楚月璃挑起她的下颌,温声说:“老婆,你记着,以后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就不要管它有多难,你只管告诉我,一辈子都满足你我甘之如饴。”
含溪看着他心底轻轻一叹,怪不得这年头渣男遍地是,原来好男人都让娘炮掰弯了……不知不觉又被楚月璃抱在膝上亲起来,含溪用手挡住自己的嘴,沥沥莺声道:“那我要月亮你给不给我摘?”
楚月璃用贝齿轻轻衔着她的玉指,道:“那我把我给你还不行么。”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