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犀利的目光从刘星辰的身上瞟到艾萌萌的身上,再从艾萌萌的身上瞟回刘星辰的身上,以过来人的直觉力做了一次严厉的审视和判断,此时此刻,他完全有理由认为艾萌萌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社会渣子,在武娇怀孕自杀的情况下她依然对刘星辰纠缠不休就是最好的证明,今天在这种正式场合拖着刘星辰和她一起迟到,等于是在挑战这场由父母做主的婚姻,或许是她的家庭因素使她憎恨这些愚昧的长辈,所以想利用刘星辰对她的迷恋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理事长夫人不知道艾萌萌是接受什么人的邀请而来,多数是刘星辰把她带来的,听说那天营救武娇的人里也有她,但是现在连武娇都对她不理不睬,她还有什么脸来出席这种场合!
此时艾萌萌低垂的眼睑和暗淡的神色,仿佛是对以上揣测的全部默认,一整桌人里只有懵懂的小外甥对她施予真心的笑容,其余的人都以光怪陆离的神色向她传递着厌恶的讯号,这其中的原因,刘星辰只能理解一部分,令他最为介怀的是,他莫名地从理事长的目光中察觉到对艾萌萌极深的成见,这种成见可能有来自于理事长夫人的成分,但他不相信妈妈那么善于煽动人,更不相信爸爸这么容易被煽动,这令他百思不解。
当他捕捉到武娇投向艾萌萌的目光时,喔啊,那是什么表情,黑猫警长在审视三只耳吗?哼,这个表情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他知道武娇迟早都会发现他们的关系,以前他还希望武娇能在这场三角恋中知难而退,现在他根本不抱幻想,他在国外给武娇灌输的那些自由、自立、自主的思想,回国后完全被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给弄变了味儿,这不是世俗人眼中的城里人笑话镇里人的问题,这是两种迥异的意识形态的矛盾,只能说他失败了,却不能说武娇胜利了。
饭桌上人们对艾萌萌的冷落让刘星辰的内心饱受煎熬,这场婚姻的不顺遂以及武娇自杀的原因似乎都被加诸到艾萌萌的身上,他恨自己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为她考虑并试图理解过这种被排斥在群体之外的毫无归属感的不自由,这种不自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将她压在底下,让她无所适从、无处可逃、无能为力,只能听任人们把她打向反派。
记忆又一次在学生时代复苏,被刘星辰视为空气的局外人和闲散事,对艾萌萌来说竟也成为无比巨大的阻力,他们又一次被这些奇怪琐碎的人和事隔在两端,他说自己用了生命中最好的十年来爱她,为什么在她身上收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以前他把这个原因归于她的懦弱和放任,今天他才发现纵使自己使出了浑身的本事来保护她,却无法挡住无孔不入的射穿她心灵的冷眼,那些冷眼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用爱铸造的坚强壁垒,把她辐射得只想要逃脱,事实上他并没有为她遮挡过什么,这一刻他幡然悔悟,七年前那些事根本不是她的错,现在发生的这些事也不是她的错,有一种想哭的酸楚忽然把他从眼前喜庆的场景中剥离,他只想打翻一轮又一轮祝福的酒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做,任凭酒杯在眼前一轮一轮地经过,终于轮到了艾萌萌过来送祝福,她捏着一只透明的小玻璃盅走到一对即将踏进喜堂的新人面前,三个人三种心情全都写在脸上,艾萌萌的眼眸微微震颤,刘星辰把那看作是她对他最后的一丝留恋,接下来他要看看她如何狠下心来把他推向武娇。
多年前他们仨是班里的奇异组合——转校生、寄宿生和渣子生,多年后他们的错杂关系依然难以说清,或许镌刻在树干上的字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代表不同的含义,也只有那棵树还记得当初每个人的心情,而今天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心情已经再无回旋余地。艾萌萌并不是才发现武娇对自己脸色骤变,也许是出于直觉,也许是崔小凯没有信守承诺,也许是对老公的初恋情人本能地排斥吧……什么都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艾萌萌现在要亲手把“学长”还给她了。二十五岁,只是人生的三分之一,至少还有五十年他都是属于她的,何况她肚子里已怀着他的孩子,如果真的爱他,这些已经足够了不是么,何必计较不值一提的婚前艳遇。
艾萌萌对着武娇冷淡的表情尽力地微笑一下:“武娇,星辰,终于盼到你们的好消息了,作为老同学你们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今天我先预祝你们俩婚礼办的顺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跑跑腿我总能行。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武娇不能喝酒,星辰,你就替她多喝点吧,谁让你提前当爸爸了呢。”
难以置信,艾萌萌就这样连损带逗地把他推了出去,刘星辰本以为自己还能应付这种调侃,可是当他动了动面部肌肉,竟发现没有一块儿听使唤的,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玩笑,是真的要为人夫、为人父了。
武娇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算是给她很大面子。艾萌萌一仰头把酒喝尽,倒拎着一只空酒盅久久地望着刘星辰。而他却让这个eaase冷了场。他注视着她那双空洞的眸子,恍惚从熙攘的酒宴中抽离到一个静谧的雪夜,当第一次近距离地凝视彼此,灼热的眼光频频碰触在一起,心跳加速致使浑身血液像电流一般酥酥乱窜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还有那个孩子气的游戏,都像是近在眼前的事,学生时代最真实最纯粹的岁月犹如白驹过隙,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