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赶集不过几个小时就要赶回去,一回到家,就见着梁全福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满脸愁容地试图打燃打火机,想要抽根烟,王冬梅心道不妙,疾步跑到他面前,问:“又出什么事了?是于归回来了?”
梁全福点了点头,从嘴里把烟拿了下来,夹在指间,说:“他说过完年就跟着他二叔到城里去,然后再去外地,今天一回来就跟他爷爷提这事。”
“好端端地怎么又提这个事情?半年都没闹着要去外地,怎么这时候······那现在怎么样了?”随后赶到的赵凤一听到梁全福提到自家那口子也有份,连忙问到。
梁全福瞧了一眼赵凤,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停了一会儿说:“两个人都在阿爹屋子里,还没出来。”
这赵凤一听这话,立马哭闹起来:“哎呀呀,这可怎么得了啊?我都让他不要带着大侄子往城里去,大侄子怎么还不死心,这下我家那冤家连我的话的不听了,不听我的了,这下可怎么得了啊······阿爹还不恨死我们两口子·······我家阿妹怎么办······我苦命的阿妹啊······”
卿尔尔从未瞧见过二婶婶这幅模样,一听梁全福说粱于归要跟着他二叔去城里,立马就撒泼起来,要死要活的叫喊,她听着怎么都像是在说,什么罪过都是被她那大侄子梁于归给牵扯进去。
说来这赵凤四十几岁的人了,多年来也没生个儿子给梁家,只有一个女儿梁阿妹,在农村这样的家庭里也的确没多少地位,连自己女儿“于”字辈的名字也没从老爷子那儿捞到,更不要说能捞到什么好脸色了。
说来梁阿妹这姑娘也是个硬性的脾气,对老家的人也不冷不热的,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小学的时候就硬要她爸带出去在城里读书,逢年过节也甚少回来镇上,知事之后见梁老爷子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如今读了县里的高中,凭自个的实力进了梁于归当初读的同一所高中,这更是一年上头见不着一回儿了。
梁老爷子是打从心眼里喜欢欢喜读书的孩子,当初梁全德把闺女考上重点高中的这个好消息传回家,想劝着老爷子办一场酒席,也好借此缓和一下爷孙俩的关系,这梁老爷子也不是个十足的古董,眼看这孙女也算是个争气的,只要以后有长进,也算是给祖上增光,他虽然没点头但也默认了。
谁想那梁阿妹却在家誓死不从,跟她爸冷战了大半个月,父女俩还大吵了一架,这酒席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爷子在镇上颜面尽失,走到街上碰见老战友,还被人拿这事讥讽说笑一番,梁老爷子好歹一大把年纪了,哪儿经得住这样丢面子的事情,为了这事在家里生了好大一顿气,回家拄着拐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转头就用拐杖指着梁全德和赵凤两夫妻骂,还说要把这个不孝子孙逐出宗谱,以后就算自己死了,入了土,也休想得到他老梁家一分一毫财产。
赵凤从那之后更是没了地位,事事都得向着老爷子的态度和喜好,力求保全她那可怜的苦命女儿。
王冬梅眼看这会儿赵凤是大吵大闹,一会儿就该揪着梁于归没完没了了,王冬梅赶紧上前两步,扶住险些要双脚一软往地上去的赵凤,劝说道:“阿凤啊,你这是做什么?阿爹跟他们叔侄俩说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何况这大过年的,一会儿阿爹出来见着这样哭闹不休的样子,更是不得了了才是,你先别哭了。”
王冬梅这话一出,正好是踩到赵凤痛脚,老爷子一辈子都待在农村,最是讲究逢年过节,最是忌讳大过年的闹事情,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担心这大侄子,硬是要闹着大过年的出门惹恼了老爷子,想到这儿,她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开口,把那险些说出要死要活的话儿给吞进了肚子,只是眼睛里转溜着泪珠子,直拿这样儿往楼梯口望去。
这算是暂且安抚住了赵凤,王冬梅拉了梁全福往屋外门口走,小声问:“于归这半年悄悄在县城跟着他二叔忙和,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在这要过年的档口,又突然提去外地这档子事情呢?”
其实,这梁老爷子在家一日,这两口子在家就只能是没主意、没敢当家作主的人,只是作为女人家的王冬梅要比梁全福多个心眼,有个什么事儿还能拿捏着点儿。
梁全福有些畏畏缩缩的,把烟在地上捏灭了之后,搓着满是老茧的双手,他虽然在家不像梁老爷子一般说话掷地有声,但这时候是真真给气着了,语气不甚好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想到过他老子娘的,更别说他到底怎么想的了。”
“这个不识数的混小子,就算是他有自个的打算,也不能选在这大过年的当口啊。”王冬梅骂她这独子是骂给孩子他爹听的,哪次不是这样的。
一听自家媳妇还要偏帮着小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由着小儿去外地的意思,重重的一脚踩在刚才的烟头上,说:“保不准那孽子他就等着机会,要离了这家,跟我这管不了他的老子把父子关系断绝了!”
说罢,就反身进了里屋。由着眼看不对,急急忙忙追上去的媳妇在身后喊他:“孩子他爹,他爹,你等等,等等······”
卿尔尔瞧着这些个长辈惶恐不安,自个也是慌了神的,不过她慌张的是,梁于归几个月来都不提这去外地的事情,这突然提出来,想必是去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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