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他向司徒恒成行一礼道,“母后对儿子太过忧心,方会如此,还请父皇见谅,儿臣……”
见他求情,韦氏瞪大了眼睛,一拂袖道:“如今皇城是你我二人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何须害怕?他害得你还不够吗,你竟与他好言好语!”
如今才知,韦氏对司徒恒成的恨比自己对他更甚,司徒渊长叹一口气,走入这死局,终究要有人牺牲,他冷不丁转身,突然抽出身后贺方平腰间的长剑,低声与韦氏道:“娘,孩儿没有登基之心,还请娘放下这执念,不然孩儿只能以死相报!”
他此生,前二十年有齐天大运,而后却一年年衰败,妻儿先后去世,如今又累得母亲这般,他原是个不祥之人!
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他满面悲痛。
韦氏只觉心口被巨钟撞击,身子摇晃了下,指着他道:“你,你这逆子!”
难道他不知道她为母的心吗,为何要这样待她?他只需听从她,叫司徒恒成写下诏书,便是九五之尊。
那他将来就能实现他的抱负了,或许能成为千古一帝,流芳百世!
韦氏捂住心口,猛地上前两步,夺过小黄门手里的短剑,抵在司徒恒成的脖颈上,喝道:“你快写,不然我要你的命!”
就在此时,上梁忽然落下一人,身影好似鬼魅,也不见他如何出手,韦氏就朝外摔了去,又听两声敲击,那小黄门也纷纷到底。
烛光下,他一双眼眸细长,肤色微黑,贺方平在瞬间已然认出他来,喝道:“贺宗沐?”
那是司徒修的手下。
贺宗沐把手里刚刚缴到的短剑一扔,朗声道:“裴将军已率京营军从承天门而入,锦衣卫算得什么?便是有吴大人的分队禁军,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他扶起司徒恒成,“皇上,您放心,而今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
司徒恒成原先对司徒修也存有几分希望,见他果然是留了一手,当下说道:“将他们暂且押下去!”
可韦氏哪里肯束手就擒,贺方平护她出去,喝令锦衣卫与司徒修的人打了起来。
司徒渊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司徒恒成看着他,柔声道:“是你母亲糊涂,原不关你的事。”
“还请父皇能饶过母后。”司徒渊跪下来,“都是孩儿连累她,若是当初不离开京都,或者……”可那时,他又觉得或许离开比较好,然而,韦氏执念太深,不管他如何做,她都会拼了命予他夺回他原本的一切。
司徒恒成不置可否,半响一叹:“你先回去。”
夜色里,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凉风席卷进来,吹起刚才落在枕边的诏书,飘飘悠悠坠落在地上,恍惚中,他想起那走马观花似的五十来年,竟好像是无声无息一般,那样过去了。
最终他得到什么?
韦氏的疯狂,绝望的儿子,可曾经,自己也与他们朝朝暮暮相伴。
外面有人禀报:“娘娘在玉台自刎。”
眼前像是飞溅过血光,他喉头涌起股腥甜的味道,低下头,竟吐出一口血来,晕染在青玉石板上,异常的刺目。
而这时,裴玉娇的孩子也出生了,
小小的人儿躺在司徒修的怀里,怎么看也看不够,熙儿这样小竟然也熬到那么晚,围着弟弟看。
弟弟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闭着,刚才听到哭声,现在也不哭了,闭着薄薄的嘴唇,好像在做一个好梦。
“弟弟真好玩!”熙儿笑道,伸手摸摸他的脸,好像怕碰坏了一样,轻轻的。
司徒修笑道:“叫你弟弟好好睡一觉,明儿再来看他,你这会儿也该去睡了,别贪玩。”
熙儿嗯了声,走到床边亲亲娘的脸颊,这才跟抱着弟弟的竹苓一起走了。
司徒修坐到床边,一只手揽着她肩膀,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笑道:“今次好像比上回快一些,快了大半个时辰呢,总算没有事。”
“那下回定然更快的。”裴玉娇把脸颊贴在他手背上,“看到熙儿没有,多高兴呀,要是再生个女儿就好了,她会有两个哥哥呢,哥哥们也有妹妹。”
“再说罢,现在还惦记生孩子,不怕疼呢?”司徒修心里早不想让她生了,可又怕她失望,使人端来碗清粥,将她往上挪一点,亲手喂给她吃,“多吃点儿,再睡一觉。”他看看天色,“我一会儿再来陪你。”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裴玉娇惊讶。
“宫里出了点事。”他没有再避而不谈,怕她担心,解释道,“母后谋逆,如今已服罪,我必须去见一见父皇,你别担心,已经解决了。岳父也在宫里呢,还有些收尾的事情。”
没想到她生个孩子的时间,竟出了这等大事,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反应过来忙道:“那你快去,丁香,你来喂我。”
司徒修笑笑:“不怕耽搁那么会儿,此刻父皇也需要时间平息。”
裴玉娇道:“无妨,你去吧,等你都处理妥当了再来好好陪我。”可又不太舍得,她招招手,让他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下。
脸颊相触的温暖叫他心里一软,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揉揉她脑袋道:“真乖,不枉我疼你,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了。
她吃完清粥,两只手放在还没有彻底憋下去的肚子上,问丁香:“刚才你可听到什么声音了?”
“嗯,吵得很呢,好像打仗一